堂燕銜泥,築起了初春的新巢。
我拈起一根白玉蘭的象牙簪,足尖微點,將其比在君月言隨性挽起的發髻旁。象牙色果真稱人,顯得人溫文爾雅,不似寒玉般映得人孤高清冷。
我略略站定,將簪子遞至他麵前,剛想開口要他試試,卻突然記起,他已有了一根木簪,索性又將伸出的手收了回來。
“嗯?”君月言正要抬手接過,見我此舉更是不明所以。
我暗暗磨了磨牙,憤慨咬字,回道:“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你已經有一根特、別、好的木簪了,對你特、別重要,應該也是個重、要的姑娘送你的吧……”
君月言用一種滿是笑意的眼神打趣地看著我,然後微微側身下蹲,向我伸出手來。
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掌心溫熱,卻讓我覺得燙了一哆嗦。他就那樣微微笑著,借著我的手為他帶上了那支發簪。待他站起身,我飛快地收回了手,別開了臉。
“這簪子我甚是心悅,你可要送我?”君月言挪向我朝向的方向,伸出食指回彎敲了敲我的頭。
“我……我沒錢!”我麵帶驚恐,謹慎地後退一步。
君月言卻作出一副憂傷失意的模樣,眼底的傷感仿佛要溢出來:“這支木簪是我幾十萬年前偶然得到的,具體來處已記不大清。隻是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是有一個夙願的。”
他佯裝戲文裏楚楚動人的小郎君,竟還拿袖袍揩了一揩那不存在的眼淚,道:“我一直在想,若是有一個花容月貌、善解人意、柔情似水、天生麗質的絕代佳人能送我一根發簪,該是人生怎樣一樁樂事啊!”
這一番話委實說的我心花怒放,羞羞答答道:“這說的是我本人沒錯了,我就是欣賞你這份難能可貴的誠實。”但是旋即又略帶幾分為難地道:“但就算你這樣說,我也沒有銀子呀……”
君月言一瞬間正經了起來,為我出謀劃策:“不如我出銀子買你一樣東西,你再用銀子為我買這簪子。”
見我仍舊麵有顧慮之色,他繼續煽動道:“反正這隻是一個夢境,你賣給我什麼也做不得真,出去之後也還是你的,就當圓我一個夢想。”
我咬了咬下唇,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我鄭重地看著他,而後用雙手掩麵。
君月言不解:“你這是做什麼……”
我用雙手捧臉,嘟著嘴,衝他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拋了幾個媚眼,道:“我我我……我就賣給你一個萌吧!”
君月言:“……”
一旁的店鋪小二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待付了銀子之後,君月言將頭上那根木簪抽下,挽的不緊的發髻失去支撐,一頭墨發傾瀉在肩頭。
我將象牙簪遞給他,又接過他手中的木簪,令他騰出手來將發型整理好,卻見他麵色一瞬間凝重起來。
我攤開手掌,將手中方才接過的木簪捧至我二人麵前,隻見上麵那顆原本尚有一絲明亮的鬆萃石已然完全黯淡下來。
我二人對視一眼,這一眼果真如同一個魔咒。周遭的場景猶如褪色般逐漸模糊,意識仿佛被抽空一般。
再睜眼,仍舊是寂靜的夜晚,室內氤氳著香料的氣息,融融暖意沁透四肢百骸。我掙紮著將身上的被甩開,從床上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