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有兩兒兩女,老大是兒子,有智力障礙,隻能當半個勞力。另外三個還都在讀書,生活非常艱難。老劉說自己在地頭閑聊時說過“有的公社幹部對農民比地主狗腿子還狠”,批鬥的罪名是老劉想“翻天”。老劉還說:“我是想翻天,翻到土改後的那幾年,誰會想翻到當長工的那時候?”說到土改後的那幾年,老劉說:“那時全村的地到處都是綠油油的,家家都養好幾口豬,養幾窩雞。”並說“人民公社好”不是咱農民說的,是“上麵”說的。
他對老劉說:“一個男人帶四個孩子太難了,你再娶個老婆吧!”這話引起老劉講了一段自己辛酸的“羅曼史”。老劉說:“別人提親,那個女人就來了,老劉到汽車站接的。那個女人長的挺俊的,還帶了一個三歲的小女兒,女人的丈夫兩年前去世了。那個女人和老劉及五個小孩睡在一個大炕上。老劉和那個女人緊緊地摟抱著談了一夜,可是那五個孩子也斷斷續續地“戰鬥”了一夜。第二天在村子裏走走看看,老劉的四個孩子這期間還不斷向新來的小女孩發動進攻。老劉和那個女人又親熱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那個三歲的小女孩拉著她媽媽手說:“咱們走吧。”女人歎了一口氣說:“咱們結了婚,你一個人養這一大家也太難了”,又說:“村子不富裕,孩子又合不到一塊兒,往後的日子也不好過,我還是走吧!我忘不了這兩天你對我的好。”老劉說:“聽了這話我哭了。”他們就是這麼拉著手走到長途汽車站。老劉給她們買點路上吃的東西,又要給女人買車票,女人說什麼也不答應,說:“我自己買車票,你那點錢自己留著用罷。”老劉說著眼睛又濕潤了,自言自語的說:“真盼著那個女人能找個好人家。”
1972年開春以後妻子回來了,還帶著九歲的兒子。他在一個小站上了火車,在車廂裏看到了妻子和久別的小兒子,全家又團聚了。他事先把炕燒得暖暖的。全家回到山村半山腰的茅草房裏。他們就在這個小山房裏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冷的夜,但這裏沒有歎息,沒有爭吵,聽到的隻是笑聲。
家是親情的小窩
我們一生都為家
傾注了自己的愛
家是瑣碎的
但每一個瑣碎
就是一個愛的情結
無論是走遍天涯海角
家連著我們的牽掛
連著我們的思念
無論是拖著疲憊的身驅回來
無論是帶著憂傷回來
第二天
又帶著笑臉
去麵對艱難的人生
1972年秋季上級決定將“五七戰士”調回工作崗位。他們當時有四個選擇,一是回到原單位,即後來的石油部洛陽煉油設計院,第二是去安慶煉油廠,第三是撫順市市政府石化廳,再就是“東北八三管道工程建設指揮部”(簡稱東八三)。他們商量了一夜決定爭取去“東八三”,因為管道工程正在大上,也早聽說“東八三”是個幹活的地方。他們商量一夜決定立即行動。因為原單位有“優先權”,所以必須趕在洛陽院下調令之前去“東八三”。當夜商定由妻子動身去“東八三”聯係。妻子日夜兼程,有時不睡覺、不吃飯,一周以後一切聯係妥當。
“東八三”派組織部的一位科長來到了新賓縣,在縣城住了幾天並拿走了我們的人事擋案,這樣就一塊石頭落地了。
1972年10月來了兩輛解放牌卡車,把他們接走了。老鄉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後揮淚告別了可愛的小山村。那藍藍的山岡、那清清的小溪、那一座座茅草房,那些純樸的人們和那條和當地農民一樣純樸的大黃狗多次來到他的夢裏。
“東八三”
“東八三”是東北八三指揮部的簡稱。六十年代末在祖國的東北地區發現了“大慶油田”,當時原油是用火車外運的,由於運力有限,大慶油田隻能“以運定產”。1970年8月3日政府決定上一條輸油管道將大慶原油外運。此項管道建設工程後來被命名為“八三工程”,該單位簡稱“東北八三”或“東八三”。指揮部設在遼寧省沈陽市,由沈陽軍區領導,軍區副司令肖全夫任總指揮。
在那個混亂的年代,“東八三”是難得的一塊淨土,許多有誌之士都投奔了“東八三”。這些人來到這裏一不為名,二不為利隻是想幹點正經事。來到“東八三”,他們夫妻均被分配到“管道勘察設計研究所”。這個研究所各科室及家屬宿舍均暫設在沈陽市地質樓的一個樓層內。所謂家屬宿舍是大房間用紙板隔起來的。晚上隔壁鄰居打呼嚕都能聽到。辦公條件也很差,他們分配到機械室,該室均集中在一個大房間內,隔壁是出版室,由於家屬宿舍及辦公樓都在一個樓層內,孩子們有時也來看望自己的父母。雖然物質條件差,大家都能互相關照、苦幹實幹、與當時社會上假大空成風、人整人成了鮮明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