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夜景
一道道房門關上了。我推開那沉重的大門。它抵抗著我的推力。從前,母親每天把門打開,讓清新的空氣進入屋內,並在陰暗的四壁內把它囚禁到傍晚;那推門的吱嘎聲常常把我從夢中驚醒。
我往前走了幾步,我停下來,我傾聽著。九月的草兒不再顫動了。我仿佛聽見葡萄架下有蟋蟀唱歌,但那也許隻是我耳朵的嗡鳴和往昔的夏日在我記憶中的絮語。半輪殘月掛在空中。月光是微弱的,但足以使其他星星黯然失色。她高懸在那兒,挑逗著大地。對月兒的魅力我變得冷漠了。她漂浮在太多的被忘卻的蹩腳詩歌之上。月亮是音樂家和詩人的危險的啟迪者,是淺薄的形象和乏味的激情的母親,她給黑夜和星辰抹上了憂鬱的色調。
星辰,並非因為我曾在它們的薈萃中辨明了自己的方位。可是在這兒,有幾顆星星馴服了,並且脫離了廣大的星群,仿佛它們熟悉我的聲音,仿佛它們從草原深處應召跑來在我手心裏齧食。我要根據我的祖屋的位置才能叫出它們的名字,雖然是為數不多的幾顆:我已經忘記獵戶座在天空出現的時間和地點,但金牛座在那兒,還有大角星。月亮妨礙我重新找到織女星。
我冷漠、灑脫,穿過我今世不會重演的那出戲的布景往前走去。我詛咒月亮,但我摒棄的是整個夜的奧秘。同黑暗串通的年紀已經過去了。在這無邊無涯的屏幕上,我不再有什麼東西需要投射。青春不僅離開了我們,而且退出了這個世界。任何年輕的生命都是不自知的魔法師。當我們還有可能的時候,我們對黑夜施以魔法。她賜還我們的就是我們給予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