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奚樓,賬房,鯉茵撐著頭。房內針落有聲,她用刀尖翻過一頁,映著燭光的眸子宛若裝著一顆星辰,卻仍是讓人感覺內裏是散不開的霧氣,陰沉的,昏暗的。賬目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是……
鯉茵蹙眉,腦中思緒萬千,回想著各種細節。驀地,她眼一縮,抿緊了紅唇。“噠,噠。”有人輕輕叩門,鯉茵將匕首掩在袖口裏,又神色如常。
“進來。”
來人上身著海棠錦衣,外罩銀紋蟬紗衣,下是海棠銀絲望仙裙,好是氣派。發是一絲不苟,站的也是端端正正的。她這般儀態萬千,貴氣十足,卻也不望著鯉茵,隻是盯著那案前的燭火,半晌無聲。
鯉茵也不先開口,繼續看著她的賬本,那人不說話她也落得個清靜。
來人最先沉不住氣了,她轉頭,看著這還在看賬本的女子,心有些涼。
“她在哪?”
“大抵是地獄吧。”鯉茵勾唇輕笑。
女子被嗆了一下,默了一會。
“屍首呢?”
“我怎會讓她有全屍。”
女子的表情有些悲戚,那用錢砸出的貴氣就消散了。
惡心!
這般神情出現在這人的身上實在是諷刺至極。雖說那女人是故意求死,但自己手中的毒藥可不是通過這人手中取得的嗎?為了與那所謂的神醫,她倒是什麼都做得出來,隻可惜,那人是個狐狸啊。
鯉茵忽的笑出聲,眉眼彎彎。那女子一嚇,那般故意斂起的眼一下子睜大了,她不解地望著鯉茵,但下秒就釋然了。
一個瘋子,正常。
鯉茵帶著笑,放下賬本,不知從何處取出一瓷瓶,就這麼軟綿綿得拋給那人。那人慌了,趕緊撲去接。但是啊,不會武功的人,就隻能如此啊……
鯉茵聽著那撲通的摔聲,瞧著那女子就這麼撲倒在她腳前,將那小瓷瓶視若珍寶得捧著,眼中笑意更甚,眼裏的霧氣更深了一點。
“我說七姑娘,你就這麼喜歡這催情藥。”鯉茵瞧著地上那人從不可置信,到後漸漸惱怒起來,就覺得煞是有趣呢。她蹲下,那白麵裹著的麵上滿是興味。眼見那人氣急,一巴掌要打來,她更是愉悅了。
她一手擒住這位七姑娘的手腕,一邊感歎著上好的綢緞手感果真是好,一邊拿出袖裏的匕首,在這小美人的臉上比劃著。
匕首不斷移動著,先是用刀刃點了點那人的鼻尖,再是劃過光潔的額,再輕輕挑起一縷發,輕佻地吹了口氣,那纖細的發絲即刻斷掉。女子抖了抖,鯉茵隻是加大了手上的力氣,將匕首滑到那金閃閃的步搖上,滿意一笑,輕輕挑掉,而後就鬆開了手。
她轉而捏著這位七姑娘的下顎,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就見七姑娘的那絕望的神情,整個人愉悅得宛若喝了幾壇桃花醉。瞧著目的達到了,她也不在繼續玩下去了,隻是甩開了那人,再扔出了一個小瓷瓶,坐回案錢,看著她的賬本。
七姑娘好似七魂失了六魄,撿起瓷瓶便低頭順目得走了,就像一隻落呀落湯雞,這還真的是好一個標致的女人啊~
鯉茵諷刺一笑,在賬本間抽出一封信,唇勾得更高了。
這封信,是神醫親啟的啊~
世上的傻女人真多。鯉茵斂下眼,將信探入燭火中,火蛇在信上快速滑動,不一會便化為灰燼。
她看著桌上的灰燼,又想起那狐狸給的好處,不由對明日拜訪榕溪公子多了幾分把握,她可是很想那小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