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大雪滿舞的冰崖邊,靜靜凝望著碧黑色的海水,水中倒映的天空如同濃重的黑霧。波瀾起伏的海浪,像是被大雪染成白色。
“白兒。”泠對著雪幕高呼,一隻雪梟穿過風雪,落到他的肩頭。泠把什麼東西係在它暗灰色的的腿上,用指尖輕輕觸摸鳥喙,隨即就把它放飛了。
我有些愣神地注視著泠挺拔的背影。他銀色的長發近乎被落雪染白,寬廣的肩頭積滿了雪花。而我裹著絨帽,不停地拍落身上附著的白雪。
我們順著冰崖峭壁上鑿出的冰階走下,階上的積雪幾乎要沒過皮靴,我踩著雪層下的冰碴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碧黑色的海水不斷卷起雪白色的浪花重重拍擊在崖壁上。呼嘯的海潮聲與咆哮的風雪聲混雜在一起,翻湧著湧進耳中。刺冷的攜帶著冰碴的雪花不停地砸在我的麵頰上,讓人睜不開雙眼。
冰崖底部修建著一個很不起眼的港口,大概鮮有人來,簡陋的碼頭上結著厚厚的冰霜,連一處腳印都沒有。前方是細長狹窄的裂穀,洶湧的海潮被錯綜複雜的冰崖裂縫削弱成細流,藍晶礦就藏在懸崖上的冰窟中,卡汐裏娜【冰風暴】前夕,是最適合藍晶生長的時候,泠解釋道。
一個裹著長絨袍的冰國人坐在碼頭邊,舉著一個木牌,上麵用龍膽屬顏料塗著潦草的字母:“出售船隻,謝絕租賃。”說是船,其實是雪楓樹皮製成的木舟,它們被結實地綁在基樁上,也不知道在海裏泡了多少時日。
泠像是那個冰國人的老顧客似的,他剛走上前,那個冰國人就麻利地解下了一艘木舟,上來用我聽不懂的方言同泠搭話,他還走到我麵前,不停地搖晃著手中木牌的同時吐著含糊不清的方言,好像在是問我要不要也買一艘。
整座裂穀如同雪楓葉錯綜複雜的紋理,在海水湧進的入口處,水流湍急澎湃,凜冽刺骨的海風將濃重的風雪卷進裂穀。到了裂穀深處海風幾乎無法抵達的地方,雪在這裏可以靜靜地下,船槳劃開水麵,留下層層波紋。
我們穿過冰河洞時,泠從鯨皮背包中掏出一個嵌著藍色極光石的短手杖,一抹藍光在黑暗中恍惚,仿佛攝人心魂的火焰,河洞內的海水清澈見底,可以看到魚群的黑影,點點晶瑩的藍光從河洞深處湧來,忽隱忽現,閃閃爍爍,宛若童話中才會出現的藍色星空。“這是冰螢火蟲,燭,他們在河洞深處棲息。”泠舉起手中的極光石手杖,一大片冰螢火蟲聚成成團的藍色熒光擁簇而過。
冰河洞壁上有幾處幽深的洞口,有些洞口中流出潺潺的水流,彙進冰河中。泠把木舟停在一處洞口前,那一有幾隻泡得發爛的基樁。“我們從這進去,燭。“泠用一根細麻繩係住木舟,又拿出一塊白色透明的晶體掛在我的脖子上,“這是提純後的藍晶,能自然地吸收空氣中的寒氣,顏色會一點點加深,直到變為純粹的深藍色。”
剛探進洞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股寒氣撲麵而來,仿佛刺骨的冰針。陰翳的黑暗中讓人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靜靜地窺探,讓人不由自主地內心發慌。泠海藍色的眼眸在藍光的陪襯下顯得冰冷異常,像是寒冰結上了一層白霜。
我們沿著一條半凍結暗河,逐漸看到了細微的光亮,最終走到了新的洞口處。半溶化的冰河墜落,形成高懸在冰崖峭壁上的冰水瀑布。冰流砸進碧黑色的海麵,發出雷霆般的轟鳴。我突然發現雪已經停了,烏雲如同散去的濃霧,海水變成深藍色,蒼白色的光線依舊讓人感覺不到溫暖。
冰洞內鑿出的冰階延伸向下,寒氣越來越凝重,每一次呼吸,我都感到肺部有種快要被凍結的感覺。寒冷如同腐蝕皮膚的毒藥,我索性扣上絨帽,頭深深埋進絨毛下。
曲折的隧道盡頭,視野一下子變得開闊。地麵與頭頂上方長滿了沾滿銀霜的冰柱與樹枝狀的濁白色冰鍾乳,就像是水晶宮殿後的冰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