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數日,單玉峰夫婦每日除了給邵飛喂藥,單玉峰每晚都運功將邵飛體內寒毒吸出一些,再自行化去,單玉峰夫妻雖勞累不堪,但見邵飛傷情大有好轉,二人也倍感欣慰。第七日中午,邵飛終於忽然睜開眼來,叫道:“爹爹,爹爹。我痛,我痛得很。”
單玉峰夫婦見這孩兒神智恢複,忙令車夫停下馬車,呼喚邵望來看兒子。待邵望奔到車前,單玉峰大吃一驚,原來這彪形大漢連日來已瘦得形銷骨立,眼窩深陷。邵望見到兒子醒來,大喜過望,竟然又哭又笑,大呼小叫。邵望向邵飛介紹了單玉峰夫婦,邵飛便以單叔叔和單叔母稱呼二人,隻是身體綿軟無力,不能爬起來行禮。隨後幾日,邵飛漸可稍進飲食,慢慢恢複了一些體力,邵飛便在車廂中行跪拜禮,以謝單玉峰夫妻救命之恩。
眾人日夜不停地趕路,遇見市鎮,邵望便將跑累的馬賣掉,又高價買來新馬替換。單玉峰夫妻的“白玉嘶風馬”縱然神駿,但連日奔波,竟也瘦了一圈,幸好精神甚佳。又行數日,忽見一條雄偉壯麗的蒼山橫亙在眼前,此時已是深秋,遙遙望去,十幾座山峰練成一片,數座山峰峰頂有白雪藹藹,在藍色的天空下,甚是壯觀。邵望對莫捷道:“這就是長白山了。”
眾人走了一日,地勢越來越高,此去向東,山勢陡峭,已無法乘車,原來眾人已趕到長白山下,邵望屈指一算,距離邵飛受傷,僅僅過去十四日。單玉峰將莫山夫婦的棺木暫厝在山下的道觀之中,再行擇日安葬,邵望付了馬車錢,背負了行李,將兒子橫抱在身前,隨著單玉峰夫妻一路攀援而上,一步步往那長白山鷹嘴峰而去。
這時秋日暑氣已過,長白山下天高氣爽,色彩絢麗,山勢頗陡,山道卻是在樹林和草坡中的土路,眾人委折而上,忽見右首一道瀑布飛珠濺玉,奔瀉而下。眾人又行了半晌,單玉峰見莫捷喘得厲害,衣衫都汗水濕透了,便說道:“各位隨我來,前方有一小亭,我們在那歇息片刻。”。
邵望上在上山途中暗自琢磨:難道今日有幸能進擎天城拜見無通先生?長白劍派的掌門人餘山遠,已有六十餘歲,乃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他的輩分比少林寺住持本慧大師還要高上一輩。不過江湖傳言餘山遠生性孤傲,不喜跟外人交往,近二十年來從未下過長白山。當今武林中見過“無通先生”本尊的更是屈指可數,據說也隻有少林、點蒼、崆峒的幾位高人前輩與他有過數麵之緣。而長白劍派的聚居之地擎天城,更是沒有幾人去過。邵望素愛圍獵,多少次在長白山林中打獵,那擎天城在鷹嘴峰峰頂,終日白雲繚繞,邵望也隻是遠遠望見過擎天城的影子,卻從來不敢踏近半步。
單玉峰領著眾人來到一處小亭,這小亭樸實無華,簡潔大方:八根石柱抬著石梁,石板均勻平鋪在石梁上,石柱挺秀,石梁咬合整齊,石板幹淨平整;石柱之間圍了一圈美人靠的欄杆,欄杆內是一圈石板,供人休息閑坐。石亭旁,立著一座石碑,石碑上全無花紋雕飾,刻著“無為亭”三個大字,銀鉤鐵劃,蒼勁非凡。
邵望見到這三個字,不禁讚道:“好字!”
單玉峰道:“這是我師父他老人家五十歲大壽之時寫的,這亭子是我崔師弟所製。”
邵望見這石亭,跟自己平生所見的亭子,全無半分相似,但瞧在眼裏卻十分舒服,雖簡潔,卻不簡單,正暗自納罕,才知是長白聖手崔百齡做所。這崔百齡乃餘山遠座下第三個徒弟,從未下山在江湖上走動過,但聽說他醫術高明,在江湖上是大大有名。
石亭中有一口井,井上有取水的木轆轤,井旁有一木閣,製作均頗為精致。單玉峰從井中提出一桶清水,王紫嬌從木閣中取了竹杯,將井水分給眾人。單玉峰道:“這井水乃長白山的泉水,常年不竭,在別處可喝不到。”王紫嬌又盛了一杯水,喂給邵飛,那泉水入口甘甜,沁人心脾,邵飛喝下半杯,便搖搖頭,喝不下了。待眾人喝罷了清泉,單玉峰又提了一桶清水,倒入亭子旁邊的一個石槽,給那兩匹“白玉嘶風馬”飲用。
眾人在石椅上歇息片刻,單玉峰手指左首遠處樹林,對邵望道:“我有一句話,要單獨和邵兄商量,請借一步到那邊林中說話。”邵望道:“如此甚好。”便與單玉峰並排向樹林中走去。從小亭到那片樹林約有半裏多地,兩人展開輕功,一眨眼的功夫就並肩走入林中。
單玉峰道:“邵兄,小弟昨晚給飛兒療傷時,發覺我不論如何催動內力,也吸不出來飛兒身上的一絲寒毒。可他身子依然冰涼,中掌之處黑氣未褪。小弟暗想,可能是自己功力不濟,是以今日便帶飛兒上擎天城,請師父他老人家醫治了。”
邵望點頭道:“素無通先生醫術高明,若是他老人家肯出手,那飛兒這條小命多半是保住了。哎…我實在不知該如何答謝貴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