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取了《黃石天書》走出地宮,又在靈虛城方圓百裏搜索一遍,並無半個人影。焦冥之野為白雪覆蓋,皚皚中恍如人間仙境,似要將天罰雷劫的罪過掩去。
聶忍情忽然停了下來,仰首望天,雙目射出複雜的神色,對衛勝道:“這個消息顯然是誤傳,你先回去與眾人會合,我隨後就來。”
衛勝心中雖然升起不祥的預感,但知道他神功超卓,並不怎麼擔心,應了聲是便施展輕功離開。
聶忍情放緩腳步,徐徐行走在蒼茫雪地上,一任細雪飄飛,寒風撲麵。他的心靈晉升至古井無波的境界,精、氣、神無限延伸,整個人進入前所未有的狀態。這一刻,天地就是肉身,大自然一草一木、一花一鳥、一蟲一魚,甚至漫天飛雪,盈空寒風,密布彤雲都成為他的劍,一念動則百劍生,世間萬物無不可為心中之劍。他仿佛永恒地嵌入這片孤寂的天地中,頓時又陷入一種無言的感動——在他那包容天地的強大神識中,他忽然感應到一個和他同樣孤獨的劍客。
衛勝展開輕功奔掠在雪地上,一個時辰後他看到飛魚艦,艦上靜悄悄的不聞人聲,周遭白汽蒸騰,更添詭秘氣氛。
他心中一緊,連忙飛掠而上,隻見蒙毅盤腿而坐,麵如金紙,黑白雙煞正在運功為他療傷。他旁邊的丙少良也是臉色慘白,高洋正為他療傷。龍虎衛橫七豎八倒下幾具屍體,奚池昆的弓弦已被拉斷,隨意扔棄在甲板上。而他本人也如斷弦消亡,直直倒下,心口凹下去一大塊,雙目睜如銅鈴,滿是震驚、駭怖神色,似乎不相信那人會殺死自己。
靈源子、顏魯、寧遠山、楚老大等人立在扶手邊,一言不發。隻不見了徐福。
衛勝忙奔進艙內,見心兒熟睡如初,心中才鬆了一口氣。他退出船艙,看向眾人,聽到寧遠山沉聲道:“徐福覬覦聖靈仙丹,趁我們眾人不注意打傷蒙毅統領搶走仙丹。奚池昆就是為了攔截他而遭其毒手。”
衛勝忙問道:“仙丹奪回來了麼?”
寧遠山點點頭,道:“可惜還是被他逃了。”
衛勝心下惻然,又運足目力四下掃視,疑道:“四位長老呢?”
靈源子道:“四位長老忍不住親自去打探蕭國主的消息了,他就是趁長老們不在才敢動手。”
衛勝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以後可就沒這般容易啦!”靈源子聽出他話裏有話,心中發虛,哼了一聲也不言語。
忽見黑白雙煞跳起來,兩人臉色發青,黑煞急聲道:“徐福這老小子居然狠下死手,老子救不了了!”
話音未絕,蒙毅猛然噴出一大口血,勉強道:“不妨,蒙毅為國盡忠,也算死得其所。”高洋若無其事站了起來,丙少良臉色紅潤,已無大礙。
“當!”劍器相交,發出一聲嗆然龍吟,響徹九萬裏蒼穹。
船上眾人耳膜震痛,心中大凜,連忙循聲縱目望去,隻可惜茫茫白霧遮擋住視線,看不到十丈遠。衛勝全身一顫,那龍吟聲正是從他和劍神分離的地方傳來。
眾人凝神戒備,不敢輕舉妄動。相持少許,聖湖周圍的霧氣居然奇跡般散去。豔陽高照,遍地白雪反射出炫目的日光,眾人眼睛微眯,一時適應不了。隻有衛勝功聚雙目,看到極西北處仍是彤雲密布,閃電繚繞,但漫天銀光飛舞交錯,縱橫開合,分不清是劍芒照亮了閃電,還是閃電照亮了劍芒。
衛勝那顆心緩緩沉了下去。
白霧散盡時,雪地上忽然湧現大批敵人,數百名勁裝各異的殺手中,有一大半是黑衣黑罩,其手中精鋼鐵劍也折射出閃耀的白光。這群殺手黑衣勁裝,人人黑罩覆麵,隻露出呼吸的口鼻,正是奪命宮的影子刺客。
當日隻數十人便殺得他們措手不及,那時尚有柳尋天在場才不致全軍覆沒。現今這麼多影子刺客出手,定然是誌在必得要將他們趕盡殺絕。隻是這次既不見地煞也不見玄引,不知是誰領隊出手。
另一隊敵人也有數十人,均是天藍色的勁服,衣裳上繡著一彎月牙,人人手握一柄長長的斬馬關刀,正是雷霆殿弟子的標誌。從雷霆殿眾人中湧出兩人,衛勝認出他們正是蔣寬、蔣昭仁兩個散仙境高手。
正當此時,空中傳來一陣得意的狂笑,船上眾人駭然抬頭望去,兩個身影在雲層中若隱若現,忽然又如彗星掃過,留下一道淺淡的痕跡。勁風撲麵,那兩人飄飄落地,散發出強大無比的威壓,正是天鬥五仙中的七殺武者和巨威星官。兩人素喜殺戮,今次到場定然是血流成河!
衛勝的心也越來越沉。
又見一人攜裹四人從遠處禦風飛掠而來,身形電閃,快異絕倫,呼吸之間已來到一眾殺手中間。眾殺手一見到此人,連忙讓道,流露出敬畏的神情。
那老者蒼顏鶴發,氣定神閑,渾身散發出雄渾真氣和滔滔念力,正是九重天北鬥正神璿璣老祖。他將手上四人隨意丟下,神色自若道:“你們也不用再等劍神啦,他正與人切磋劍法,忙得很,一時還趕不過來。”又喟然一歎道:“可惜不是公主親自前來,否則就能避免這場殺戮。天命難違,各位切勿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