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相煎何急(1 / 2)

風雪之勢稍減,但漫天飄起鵝毛大雪,大雪紛紛揚揚,像灑落的棉花飛絮。周邊那座酒鋪廢墟連同數十具屍體被飄落的大雪掩埋起來,傷口凍住流不出血,片刻工夫已完全消去痕跡,仿佛甚麼也沒有發生,天地間又是晶瑩雪白一片。

龍飛道:“‘銀鉤鐵畫’鍛造的兵器獨步天下,想必各方勢力都大量訂購罷?”

盧雨亭點頭道:“祝城主、葉莊主、許閣主他們都從本族購買了大量兵器,就連臨海城的解思元數月前也訂購了一批兵器。但目前大宗的生意來自無敵國,金吾國主不僅一口氣訂了十萬件刀槍劍盾,而且還出高價想要買下我們獨創的紫硝砂、雷火炮和攻城雲梯。隻是,一向跟我們沒有生意關係的獨步山城突然在一個月前也訂購了差不多量的兵戈器材。族中分成兩派,一派答應賣給無敵國,一派則主張賣給獨步山城。”

龍飛試探道:“那前輩認為賣給誰最合適?”

盧雨亭苦澀道:“無敵國一向是我們最大的生意夥伴,若拒絕將是族內重大的損失。我們是生意人,自來就講究利益關係,這是行商的一貫原則。”

龍飛對無敵國本沒甚麼好感,又知國中籠絡了大量的邪派人物諸如日光城主薑煥、歡喜宗媚嬌娘等。他聞言心中失望,又聽盧雨亭道:“隻是,獨步山城在南方口碑極佳,楚狂生又與家父私交頗深,他出的價錢要高於無敵國,我是主張接下他這宗生意的。”

龍飛心中暗喜,若是能幫助楚狂生談攏這筆生意,日後說不定能得到他的支持,最不濟也不至於成為敵人。他打定主意,道:“那主張賣給無敵國的又是誰呢?”

盧雨亭尚未說話,盧飛馬便搶先道:“自然是我大伯了,他是無敵國掛名客卿,一向深得國主信任。”

盧雨亭微一沉吟,道:“家兄盧雪鴻雖是客卿,但向來秉承生意人的宗旨,沒有與無敵國走得太近。隻不過他有二哥支持,我這方隻有一人,家父又搖擺不定,那批兵器具械很可能還是會被無敵國買走。”

龍飛點點頭,不著邊際地問了一句:“族中最近有甚麼大事要發生麼?”

那父子倆見他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均是大惑不解,盧雨亭喃喃道:“族中大事?那與這宗生意有何關聯?”盧飛馬腦際靈光一閃,拍手叫道:“下個月族中要進行家主換屆選舉,這是本族最大的盛事了!”

龍飛像剝繭抽絲般層層深入,又問道:“那誰最有可能當上新一任家主?”

盧雨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道:“本來我也是支持大哥的,他眾望所歸。隻是在這宗生意上我的想法與他背道而馳,他自然認為我會跟他爭奪家主之位。”

龍飛淡淡道:“‘素手仁醫’袁中壺跟令兄有過節麼?”

盧雨亭苦苦思索,忽道:“是了,當年的確有一件事引得家兄不快。袁老先生與家父是棋友,他當年雲遊天下來到北府郡,家父特意請他赴宴。袁老先生懸壺濟世,妙手回春,這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否則也不會送他一個‘素手仁醫’的稱號了。家父懇請他收一個族中子孫為關門弟子,以便承襲他的高明醫術,發揚光大,造福世人。族中子弟雖多,但佼佼者也不過是幾個侄兒,飛龍,飛虎,飛象,飛豹,其中最有可能被他收為弟子的便是大哥的長子飛龍。可是袁老先生搖頭婉拒:‘藥者,毒也,醫者若心存仁念,則以藥救人,心存歹念則以毒害人。此子戾氣太重,行醫隻怕會害人。’他收飛馬為徒兒倒也令我吃了一驚。這般說來,隻怕禍根就是那時埋下的。”

盧飛馬劇震道:“難道師父竟是被大堂兄害死的?”又像看著怪物般盯緊龍飛,喝道:“你到底是誰?”

龍飛不以為杵,淡然道:“這個請恕我暫時無可奉告。等找到殺害袁老先生的凶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們。”

盧雨亭忽然仰天長長歎了口氣,道:“兄弟鬩於牆,相煎何太急!”

龍飛知他已經明白,微笑道:“前輩受了嚴重內傷,正巧我對醫治內傷頗有一些心得。”盧雨亭點點頭,當下兩人盤坐在柔軟雪地上,龍飛運氣為他療傷,將岔亂的真氣一一歸導入位,又打通了淤塞的經脈,不一會他的臉色漸轉紅潤。

盧飛馬茫然立在雪地中央,想起師父被害的慘狀,怒火熊熊,切齒拊心。但隨即一陣寒風吹來,他身上冷汗涔涔,一股悲涼之意登時湧上心頭。

天空低垂,彤雲密布,四下裏傳來寒鴉一陣又一陣的嘎嘎叫聲,蒼涼淒慘,氣氛壓抑。一艘大船行進在水麵上,船上幾人縱目遠眺,但霧氣氤氳瞧不真切。頭頂天空上稀稀疏疏飄下幾瓣雪花,朔風正緊,吹得船上眾人衣衫獵獵,發絲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