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終於了解什麼是“貴族”了!以前在胡府雖然是錦衣玉事,但閨房針線活從沒有因為我的失憶而耽擱下來。而這位陳家公子每天仿佛無事可做,早上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他坐在房裏的桌子旁喝茶,然後就是整整一天的如影隨行,就好象月亮繞太陽公轉一樣,隻是他不用自轉。我不得不感慨,官僚第二代真好啊!又不得不好奇,以前他每天又是如何打發的呢?
這天,我照例一早向公婆問安後就窩在屋裏寫著書法。一筆一劃的字跡使我安心,隻有這時才能真切的感到自己的存在,明確的留下存在的痕跡。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在旁邊,但不發一言,沉默的看著我執著的反複寫著“問”,即使沒看他的眼睛,我也能感受到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在我的臉上定格。
“知道我為什麼寫這個字?”無意識的主動開口,連自己也嚇了一跳,不由自嘲何時變的如此沉不住氣,“‘問’這個字,就像是一個大宅門裏一個人,有口無心,如同我們,徒有皮囊,可心在哪裏?平日裏總是顧弄玄虛,真真假假,到頭來又何是?真亦假時假亦真,恐怕連自己也分不清了吧!”沒有停下手中的筆,筆隨心動,宣紙上的墨跡凝聚著我多少的無奈和愁苦,沒人懂!
“不要寫了……”低低的聲音,壓抑著從身邊傳來。
我一陣輕顫,筆下已是一片狼籍,錯愕的看著不斷蔓延開來的黑團。身後不知何時已靠上一個溫暖的懷抱,安心的感覺讓我無力的沉迷下去,貪戀著那份依靠,那一刻真希望時間就此停滯下來,不再有陰謀,不再有猜疑,不再有恐懼,隻有平靜的體貼……
胡惟庸的笑聲如夢魘般的在耳邊回響,心一緊,我不甘的從自己的世界裏醒來,推開眷戀的臂腕。“我沒事……”心虛的解釋剛才的失神,反而越描越黑。
“天熱得很,我們等日頭漸落後去秦淮河泛舟吧!”善意的邀請,隻是語氣平淡的聽不出關心。看向他的眼睛,心在痛,是失望嗎?其實這樣了無牽掛不是更好嗎?變得越來越矛盾的自己……
“好!”微笑著點頭。
碧波蕩漾的湖麵,絲絲輕風迎麵吹來,夾雜著淡淡的胭脂香味,夏日的肆虐狂燥因這份溫柔而變的多情起來。靠著船沿欣賞沿岸的風景,沿岸很安靜,和想象中的姹紫嫣紅,鶯歌燕舞相去甚遠。料到他是怕我見到風塵女子的撓手弄姿會尷尬,所以故意挑了個偏遠的河段遊弋,但還是不免生氣:“雖平日足不出戶,但萬裏秦淮的風采還是略有耳聞的,此刻這沿岸冷冷清清,該不會是因為你陳公子把沿岸青樓都包了,不準他們出來招客吧!”
“你……”通紅的臉,不知是羞還是怒,沒有心思去猜測,也不敢猜測。他別過頭不再理我。
安靜……安靜……時間在流逝,耳邊隻有槳下水流的潺潺聲,河水不知不覺中已由青綠色變成了墨綠色,濃厚的顏色更賦予份神韻,沿邊點起的燈籠向水中撒下點點光斑。望著河麵,激蕩著漣漪的水麵閃爍著夢幻的光亮,像在誘人入睡,眼睛幹澀起來,倦倦的斜依著,瞌睡的感覺越來越濃,思維逐漸模糊起來……
船身的劇烈搖晃將我從迷糊中驚醒,想要抓緊船板已經來不及了,在震驚中,我掉下了河。河水沒有一絲涼爽的感覺,隻有刺骨的冰冷。猶如前世般的溺水經曆重現,恐懼無法用言語表述,本能的想要遊起來,卻隻是在水中掙紮的撲騰,眼前卻浮現出上次溺水時的一幕一幕,無法呼吸,孤立無助的等待著死亡,四周都是水,像要把我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