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芽道:“師兄都是我不好,害你在這白白熬了一天一夜。可是我明明看到它被裝到了竹筒裏的……”
“師弟說哪裏話,我若識水性,絕不會讓你獨自一人去冒險的,再說也不是全無收獲,這桶難池之水,說不定有大的用處。”卜苦說著將竹筒背了,與餘芽一起向山下走去。
二人行得數十裏,忽聽不遠處呼喊聲響:“前麵的人快快躲避,惡獸傷人了!”二人一驚,見一頭灰狼正從遠處迎麵奔來,二人忙躲到一棵歪樹上。那惡狼體型健碩,較普通狼大了許多,雙目寒光凜凜,口中叼一物卻是個嬰孩兒。巨狼來的很快,轉眼間便到了近前。
“師兄那狼嘴裏叼的是個小孩兒!”餘芽話音未落,卜苦已從樹上躍了下去,正好撲到那巨狼身上,惡狼猝不及防,被撲倒在地,與卜苦纏滾在一起。那卜苦體弱,哪裏是這惡獸的對手,隻三兩下便被掀翻在底下,那惡狼雖占盡上風,卻不戀戰,撇開卜苦,向前奔去。卜苦向前急撲,雙手卻抓了巨狼的尾巴,那惡狼怒急,鬆了口中孩兒,轉頭向卜苦脖頸咬來,卜苦待要閃避已是不及,慌忙抬起手臂擋隔,一條手臂眼看就要被狼口咬斷。餘芽大驚“莫傷我師兄!”手持一把短刀,從樹上跳了下來,順勢一刀砍在狼背上。巨狼吃痛,忙甩開卜苦,撲向餘芽。餘芽雖有短刀在手,但終究年幼力弱,巨狼毛皮又厚,雖刺中它幾刀但均無大礙,轉瞬餘芽便被撲到在地。巨狼張口向餘芽咬來,卜苦大驚奮力撲將過來,但已是不及。正在此時忽聽“嗖!”一聲響,一隻羽箭從卜苦耳邊飛過,正中巨狼脖頸。那羽箭勁道強勁,箭身直沒至羽。巨狼翻身栽倒在地。卜苦忙將餘芽扶起躲開幾步。二人驚魂未定,一個手持弓箭獵戶已奔到了近前。
“你二人,沒事兒吧?”那獵戶道。
卜苦忙拱手道:“隻是皮肉受傷,不打緊,感謝壯士出手相救。”
“你二人也真是大膽,躲到樹上怎滴又跳下來了,我打獵這麼多年,也不曾見過這麼大的狼。”獵戶說著走到巨狼跟前,用腳踢了踢。
卜苦見餘芽並無大礙,忙緊走幾步,彎腰抱起跌落在地的孩兒,隻見他小臉兒上雖有些汙垢,但仍能看到瑩白之下似有一絲紅潤。卜苦忙看他鼻息與脈搏。
“估計沒得救了,我追了這畜生整整一天一夜,孩子那麼小,不被咬死,也凍死餓死了。”獵戶道。
“這孩子體質與常人大易,或可救得活!”卜苦麵露喜色道:“我們快回百草居!”
“百草居?神醫餘百草?”獵戶看著麵前這清瘦年輕人,錯愕不已。
“那是我的恩師,在下卜苦。”卜苦說著,疾步向前而去,餘芽與那獵戶緊隨其後消失在密林之中。
日耀花姿豔,曲徑人匆匆。山路上四人邊行邊語,說話的那人,身高不過五尺,麵色黝黑,身材幹瘦,頭大額寬,顴骨微突,雙眼格外閃亮靈動,一雙薄嘴唇滔滔不絕,相隨三人卻也聽的專注。那人道:“百草居乃百草山莊最大最豪華的一座宅院,依山傍水,乃江湖豪富,為感神醫餘百草之恩,花巨資為其建造的,占地甚廣,院有三層,屋有百間,曾經家有仆人數十口。餘百草為人質樸謙和,交友甚廣,加之上門求醫者眾多,曾經的百草居門庭若市門客眾多。而現在的百草居卻格外的清冷破敗,整個百草山莊也變得少有人來。百草居變成如此光景,皆因十餘年前的一場變故。
那一年餘百草的兒子不滿周歲,有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上門求醫,那少年在百草居跪了三天三夜,求餘百草出診,最後餘百草還是拒絕了少年的要求。那少年卻不肯走,一直跪著不食不飲,終於身體不支,暈死過去。餘百草夫婦將其救起細心醫護。那少年醒轉之後仍是求餘百草出診,但餘百草終是不允。最後那少年負氣而走,臨行時他恨恨的對餘百草說:“我用性命做賭咒,總有一天你會來找我的!”。餘百草也不與他計較,派仆人帶了銀錢護送那少年回去,兩日後護送少年的仆人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說那少年在百裏之外的幽冥穀投湖自盡了。自此無話,轉眼過去月餘,一天晚上,餘百草與夫人正在廳中吃茶,忽聽前院一陣騷亂,有人慌慌張張來報,家中一個仆人不知為何發起瘋來,不僅見人又抓又咬,且自殘自虐。餘百草趕到時,那人已奄奄一息,餘百草拚盡全力,雖救活了那仆人,但那人卻變得癡癡傻傻,口中隻是反複念叨著一句話:“你一定會來找我的!”接下來幾天,餘百草把自己關進了後院的煉藥房,隻帶了一個最小的藥童伺候著,其他人皆不許打擾。過了七日,家裏的另一仆人又發起瘋來,那人本是餘家的廚子,正在準備當日的晚飯,卻不知怎滴,突然將熱油潑了自己滿身,餘人大驚忙上前阻止,不想在掙紮中,卻占了爐火。頃刻之間那人便成了一團熊熊火焰,在百草居內東突西闖,口中兀自反複喊著“你一定會來找我的”。餘百草趕到時,那人已燒成了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