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施特羅沃仍不敢掉以輕心。他按照當年訓練時得出的經驗,把目標牢牢地鎖定在自己的視野範圍之內,但同時保持最大的間距。
他們很快走到了一幢泥磚房的前麵。這幢房子的建築材料既不是木頭,也不是石塊,而是非常便宜的幹泥磚。隻有非常窮的人才會住在這兒。如果馬戈茲真按曼紐爾所說是個漁夫的話,那他顯然不是個稱職的漁夫。作為一名近海的小島上的漁夫,他肯定極度缺乏捕魚的技巧和本領。附近的一個化糞池沒有蓋嚴,施特羅沃被這個化糞池離散發的臭味熏得都要窒息了。
馬戈茲走進了房子裏。這原本是一幢四個房間的房子,但現在四個房間卻有了四個不同的租戶。施特羅沃沿著過道走出房子,躲在房子後的一棵樹下。
三個房間的燈籠都已經是亮的了,馬戈茲走進去不到半分鍾,第四個房間的燈籠也亮了。施特羅沃不慌不忙地走到馬戈茲的窗戶前,裝作對著牆撒尿的樣子。他搖搖晃晃地走進牆根,每個路過的人肯定都會以為他喝醉了。那麼,一個醉漢深更半夜對著自己麵前的任何東西方便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施特羅沃聽到馬戈茲的房間裏傳出來的聲音:“蓋爾泰克厄雷德納什。厄雷德納什班加拉爾。厄雷德納什哈維克耶索格。蓋爾泰克厄雷德納什。”
施特羅沃大吃一驚。雖然他聽不懂其他幾句在講什麼,但開始的一句和最後一句卻是北哨堡偷襲他們的原生蟲體講過的。
居然這麼快就找到了線索,施特羅沃不禁暗自高興。他屏住呼吸繼續聽。
突然一股硫磺的惡臭撲麵而來,施特羅沃厭惡的皺起了臉。按理說,跟化糞池裏那股要命的臭味比起來,硫磺的味道應該要好聞一點,至少不會讓人那麼惡心,但這股惡臭卻有點惡魔蟲體的味道——事情有點不對頭。馬戈茲的話含含糊糊像是在念咒語似的。這不僅僅是禁製,施特羅沃敢拿他的劍打賭這絕對是惡魔的禁製。
“對不起,主人,我並不想——”馬戈茲停住了,“是的,我知道沒有重要的事就不要打擾您,但這已經有好幾個月了,主人。我還是在這個破洞裏,我隻是想知道——”馬戈茲又停住了,“這對我來說太重要了,還有,人們總是跟我搭訕,好像我可以幫助他們似的。”
施特羅沃聽不到另一個對話者的聲音。難道是馬戈茲發酒瘋自言自語——看他那副酩酊大醉的樣子像是這樣——還是另一半對話隻有馬戈茲的耳朵才能聽到?
“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沒人——”又是一個停頓,“我怎麼知道會是那樣?哼!我背後又沒長眼睛!”
施特羅沃隻知道如何殺死惡魔,這種奇怪的一邊對話——還有那股硫磺的惡臭——卻讓他非常反感和恐慌。
施特羅沃提起褲子。他聽了不少了,可以回去向洛雷娜上校報告了。除了這個理由之外,一想到跟惡魔蟲體離這麼近,他就渾身發毛。
他轉過身,發現自己麵對的隻是一片黑暗。
“怎麼會——”他趕快向後轉身,身後也是一片黑暗。整個拉摩都消失了。
我特別不喜歡間諜。
施特羅沃不是聽到這個聲音,而是他的頭骨感覺到了。好像有人把他的眼睛刺瞎了,雖然睜得大大的,但他什麼也看不到。
不,現在不僅僅是視覺一片黑暗,其他的感知器官也都好像陷入了黑暗當中。他的耳朵聽不到拉摩的喧鬧聲了,鼻子也聞不到鹹鹹的空氣了,身體也感覺不到大海送來的輕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