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就是巍峨的城門了。
氣勢恢宏,高大挺拔,五丈高的城樓,逡巡的威武的士兵,還有城門樓上蒼勁遒力的三個大字:長安城。
長安城,嗬嗬,多麼耀眼的字眼。秋逍遙伸出手背捂住自己的雙眼,又從指縫間偷眼再望,長安城三個字還是依然位立在那,離自己似乎是近了一點,又近了一點。
七月流火,綠意盎然,秋逍遙看著城河邊沿的垂柳,又笑了,這帝都的柳樹都和別處的不一樣,家鄉的柳樹哪有這般依依風姿,這般惆悵溫婉。此時的他,還沉浸在對未知的喜悅中,卻不知多年後再見這垂柳的時候又是怎樣的一番情境。
長安城甚至比想象的還要繁華。
林立的酒肆,心靈手巧的街頭藝人,賣藝的把式,茶館,店鋪,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各種各樣的風味小吃,還有金碧輝煌的建築,熱鬧的人群,一切那麼繁華,對於從山裏來的秋逍遙來說,都新奇的仿佛不真實。他一個人就這樣牽著馬,在嬉鬧的人群中走著,目不暇接如饑似渴的看著所有他沒見過的東西,不放過任何一件。
“好香~~~”一陣酒香飄來,早已饑腸轆轆的秋逍遙適時宜的發出了一聲讚歎。他自幼和師傅師妹生於山中長於山中,隻知道師傅最愛的便是這杯中之物,時常下山不為別的,隻為一解肚中饞蟲。師父常說,酒分聖人和賢人,中賢人則表清心清,而中聖人卻表濁心清。其實秋逍遙並不十分懂師傅所說何意,隻是偷偷喝了師傅所謂的聖人,開始無謂,最後竟醉倒了一天一夜,從此更佩服可以連喝幾天幾夜“聖人”的師傅。
不知不覺,竟循著酒香來到了一家酒肆門口,杏黃的酒旗隨風飄揚,招搖著四方的來客。秋逍遙趕快收回了神遊的思緒,將自己的馬係在門口的一株綠柳上,整了整衣衫,便踏入一如它的酒香,這小小酒肆幹淨利落,樸素卻布置的意外的別致雅趣。秋逍遙有些意外的驚喜,上了二樓,挑了個靠窗的位置,窗幾明淨,俯視著這王公貴富雲集京畿重地,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茫然。一觴酒,掏空了自己的青絲囊。倒一杯,清澈的酒水泛著些許青紅色,店小二殷勤的說這是新釀的綠蟻醅,酒香而不膩,醇中又帶著絲甜苦味,雖不是什麼好酒,卻是韻味悠長,即使喝再多的好酒,卻難忘這酒的滋味。秋逍遙笑,這京城的店小二都比別處的能說會道些。他揮揮手讓小二給他留一份清淨,自顧自的細品這酒。忽然記起臨行前師傅褶皺的臉帶著那麼些醉意,眼神卻少見的認真,“小遙,我一生窮困潦倒,身無長物,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走,我也隻能給你一匹馬,一支竹蕭,你是個有能力的男子漢,在外闖一闖,一定會有一番成就的。我糟老頭子一個,若是有時間還記得給我燒兩瓶聖人,我就知足了。小情還小,等我去了我就把她托付給你。外麵的世界不比我們山裏,雖然很美好,但也很不真實,隻願你能保持一顆赤子之心。哪怕你打家劫舍,問心無愧,就對得起你自己了!”眼前又浮現那破舊的柴門關上的時候那身玄色衣袖上的補丁,還有耳畔小師妹不舍的啜泣,秋逍遙搖搖頭,就著白瓷的碗,用竹木筷敲著節奏,對著窗外的流雲藍天放聲高歌:“故人此別過難覓雙燕飛茫茫碧落畔眼觀輪回羲和挽瓊華鳳凰花蔭醉瑤鏡圓缺映劍眉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而今明月在彩雲不歸往事不堪追揮劍斷逝水卻盡青春鑄劫灰”
“想不到在這村野小店也能有幸遇知音人!”鄰桌的人忽而撫掌而笑,他起身走到秋逍遙桌邊,“朱某不請自來,這位兄台,可否賞臉共飲一杯?”
秋逍遙一愣,抬頭望向這位朱某。隻見他紫衣羅裳,頭帶綠玉紫金冠,麵如冠玉,尤其是一對鳳眼更是憑添了些許風流婉轉多情,好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在這樣的一位公子麵前,秋逍遙忽然多了一些莫名不自在的情緒,他連忙起身,舉酌與之對飲了一杯。
紫衣公子瀟灑的甩下衣擺坐在秋逍遙對麵,吟吟笑著,道:“不才朱某,名煦字烈燼,敢問兄台高姓大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