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然的心頭仿佛被針刺了一般。
她從他眼中看到了嘲諷,憤世嫉俗,不屑,質疑——
就如五年前她剛穿越而來的眼神,一模一樣。
她停下腳步,扯住了周岸則的袖口。
“三少爺,人,生而有命。有人是含著金湯匙出生,有人卻是以不被歡迎的方式出生,世間凡人出生在哪裏,出身在哪戶人家,有什麼樣的父母,有什麼樣的兄弟姐妹,這些或許早就刻在了那三生石上,誰也無法改變。可是,人不能因此消極,因此懈怠,甚至因此放棄自己。公道自在人心,日久就能見人心。就算不受歡迎怎麼樣,就算受人欺負又怎麼樣,我們有手有腳,有腦子有精力,隻要還活著,就不能辱了這一世。”
她完,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這個道理是她用了五年才想明白、想透徹的,她不願再看到第二個“她”。
周岸則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一抹淡淡的笑意漸漸從嘴角向眼角蕩去。
“我不記得曾經告訴過你我的出身,可你似乎是一見到我就知道了。”他在陳述一個事實。
沈月然想到初見他時,在金滿堂被他捕捉到的那一眼。
原來他看似文弱的外表下竟有一顆如此敏銳的心。
她不禁紅了臉。
“聽、聽的。”她局促低語。
她在勸他莫要介意自己的庶子身份,可他的庶子身份偏偏又成為一個談資傳到了她這個不相幹的人的耳朵裏,不能不是一個悖論。
“嗬嗬。”周岸則出一陣低笑,揚了揚還被她扯住的袖口。
“沈姑娘教誨的是,我不會自盡,也不會墮落,這樣,沈姑娘可能放心?”他促狹地道。
沈月然連忙鬆了手。
“我不是這個意思,也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她語無倫次地解釋道。
“莫要多言,多多錯,盡在不言中。”周岸則難得地幽了一默,緩緩向山下走去。
沈月然望了他的背影一眼,抬腳跟上。
夕陽下的大哀山多出幾分柔美與靜謐,二人一路走,一路,不一會兒到了山腳下。
來時運紙紮品的獨輪車仍在山腳擱著,沈月然問道,“三少爺待會兒如何回去?”
這個時候,從京郊去京城的馬車怕是已經停了。
周岸則道,“京郊有個友人,好了去借住一宿。”
話間,他看到了獨輪車。
“這是你的?”他問道。
沈月然應“是”,正要告別,周岸則主動接過獨輪車,道,“不如我送你一程,反正也無事可做。”
見他氣色見好,神情中也多了幾分生動,沈月然沒有拒絕。
“好。”她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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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輪車的輪子咿咿呀呀地碾壓過結塊的黃櫨地麵,二人的身影被火紅的霞光拉得很長。
“三夫人不是一直有吃紅棗嗎,怎麼氣血仍舊不足?”她想起來陳氏隨身攜帶紅棗一事。
周岸則一怔,道,“不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