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醒跪安在正殿金磚前,有銀鈴輕入其耳,權寵向不和,此番言,不缺樂禍之意。目含淨水,如天湖水般毫無波瀾。聲語清朗。“妾請後安,妾知後忙而前來叨擾,實屬欠意。”
身前豐腴人影端莊大方,乃是以溫婉著稱的自身亦毋比擬。自古寵權而立,現如今…倒是雙倩失情,皆落囹圄。
“想過好些日不見帝後,多有念掛,吾汝皆伴君幾載,亦可算親友噯。”
“淑妃妹妹千金貴體,快起來賜座罷。”
看她雖著盛裝,也掩蓋不住眉心的那一抹愁,真真是受寵多年,自是看不慣那些個小家子女分了自己的恩寵。吩咐了人上茶,春日萬物暖,這茶冒出的絲絲熱氣,倒是暖了心。
“淑妃說的正是呢,自打妹妹入了宮,我二人一主外一主內,這麼多年了,終於迎了新人,好讓你我二人多些空閑。”
話雖如此,但權衡利弊,她少了寵,我分了權,傷了彼此,再鬥,怕是讓那起子小人鑽了空。為今之計,一致對新方是重中之重。
“到底是本宮與妹妹福薄,來了新歡,哪還有我們舊愛的事?聽說前個日子剛入宮的那位宋欽,她父親在朝中的地位,或可與本宮父親比肩,到不知是利益使然,還是情真意切呢。”
林夢醒蓮步款款入座,一顰一笑皆俱端莊,夷叩茶座,輕訖入喉,暖意徒升心頭,自晦其言深意。放盞遠望,先先萬裏無雲晴空藍兮,而今斷雲遮天灰暗無日。這天色兒都變了,宮牆內又何嚐一層未染,聞言輕歎]這深宮紅牆地,除了這些個妃子,哪個又得情深意切之說?
蔻丹撫紅木,無言相對歎。“
此番新秀,想罷皆豆蔻韶華,非妾貌能及矣!”
柔荑無意撫袖間,目中靜湖終起波瀾,聲色悲涼。“怕是今後,難有妾立足地喏。”
芷蘭自從認識她,便知她隻是個一心為了帝的人,雖是受寵多年我心中到底不快,到底她還是個有分寸的,比不得某些人,麵前是笑臉,背後是刀子。
“妹妹說的正是呢,你瞅瞅那些個人,正眼瞧著,沒一個安分的。”
抿一口茶,還是最合自己心意的雨前龍井。“到底是咱個跟著帝久了,膩了,哪及那些個新鮮臉蛋招人喜歡呢”
茶久了,也舊了,味道,也淡了。
林夢醒聽其相顧言,聞者為悲傷,夷叩青花盞,對目皆婉歎。
“自古君王皆薄情,誰叫妾些不比新秀,上雖重新嘁舊,亦人皆常理噯。”
指撚蘭花微撫鬢,又嗟了茶。“新秀入殿,隻後一人主事,實是心疼。妾雖有心卻無從分憂,現聚略顯憔悴,有南海冰肌霜獻給帝後,望收。”
不是自己比不得新人,也不是自己平添了舊意,到底是喜新厭舊,君王情薄。
“妹妹也不必如此傷感,你我久立府中多年,原先看著先帝多少妃子鬥過,還怕這些個人麼?”
峨眉未動,眼波卻遙遙望向那人,此刻我看不清她麵兒上的表情,是憐,是癡,亦是恨?心中喟歎,身為妃嬪,看似風光,然則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因為在這裏的每個女人,她們從未匍匐的身軀,從未低下的頭顱,現如今都跪伏在權力的腳下,仰仗君主而生。
錦盒獻上,林夢醒自亦起身欠禮,斂眉啟唇。
“帝後事忙,妾亦身子欠安,先行回宮,望後珍重。”
人心所向,權益?真心?不,這後宮裏,從來就沒有什麼姐妹。這不過是人前人後的說辭罷了。“既是妹妹有心送的,本宮也不好無心不收了,棠枝,收下吧。”
長歎一聲,不禁望著雕梁畫棟,美則美矣,著實是涼的。“既然妹妹身子欠安,便好生回去歇著吧,本宮還是要操勞選秀大事,倒是比不得妹妹了。”
轉身入了寢殿,回首不再,隻消得人憔悴。
而後林夢醒姁姁退步,出朝陽回啟祥。
宮道上,巧遇幾新秀,皆嬌俏可人,可憐她幾載恩寵,不及傾城臉龐噯!
生而為權貴,自然不必如秀女,惺惺然作態。催眉折腰事權貴前,也不過是,賤若螻蟻,自然得惺惺作態,故作清高,掩去一身醃臢。
半攏紅紗置臂於案台,指骨微蜷側撫擦蹭過杯盞棱口。赤赬綢幔亦隨風瀾擺弄,薰草馥鬱繚繞懸簾,提揉眸角稍顯醉意,睞眸低垂麵頰提唇笑意泛現。
“何若人等,定不負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