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了昭清辭,林妙婉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扶著林夢醒對坐在美人塌上,捧著茶盞,眸子盯著盞中飄葉起起浮浮,嬌聲道:“姐姐,你看昭氏那瘋瘋癲癲的樣子,真是嚇死我了。”話一頓,茶蓋劃了茶水,眸子斜向了輕輕撫著小腹的林夢醒,“方才姐姐教訓我不要心軟,怎地姐姐忽然變了主意?”
“我若真要教訓你,此時你便不會在這了。昭清辭若去了火葬場,帝後怎能不知?指不定哪時便告訴了帝上為她申冤。帝後可是個手段厲害的,若是讓帝上覺著我是個惡毒女人,那豈不是得不嚐失?到底昭清辭侍奉了帝上多年,帝上對她也肯定是有感情的,不然依著帝上的性子,那是要千刀萬剮的。”
“我瞧著昭清辭也不是真瘋,該刺激就得刺激,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省得萬一她東山再起第一個處置的便是我了。”
“這後宮的水,可真深啊--”林夢醒斯須眉眼轉幽幽之態。
言罷,柔夷掀茶蓋撇其浮葉,附唇淺酌待得唇齒留香。
她白皙柔夷把玩手中纏枝蓮紋白玉茶盞,茶香濃鬱迂轉殿內,不經意間傾泄刹那芳華。
女子羽睫彎彎紅唇譏笑嗬氣如蘭,淺酌綠茶一口熱氣氤氳浮繞,似是想到什麼眼波流轉戲謔開口。
“近日帝、後伉儷情深,繾綣溫柔,我們這些妾侍可是要光看著了。”
“淑妃娘娘…”婢子支開窗棱漫出一室闌珊殿外翠色映目讓人視線不舍移開,林夢醒絳唇吐露幾字細細咀嚼攜著欣喜掖著欣慰,香爐升起青煙一陣陣幽香竄入鼻尖。
“本宮既晉了淑妃娘娘,當然也得讓帝後娘娘替本宮高興高興。”她這話是挑釁。
林妙婉聽了她言,眸子微轉,施施然斂了眸色玉荑微抬交茶盞於宮婢,蓮步盈盈至了大殿中央複駐,款款挽了笑意道:“妙婉恭喜姐姐進位,賀喜姐姐如今權寵並得。”端然做禮,玉聲泠泠。
林夢醒見了這番陣勢甚上訝然,麵上含笑,又行兩步,伸手虛扶她。
“你呀,趕快起來,無需這般多禮的”還拿打趣的調子侃兩句“我素來知曉你知書達禮,你我可是嫡親姐妹,我哪裏不知道你大大咧咧的性子,今日倒在我這拘起禮來了,莫不是為了取我歡喜?”
不由得偏頭撇向那一汪血色,似六月繁花染紅了綢錦麵料的年華,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此隕落,留下的,是一具殘損的軀殼。不禁皺了眉頭,垂下眸子。
“隻是可憐了這個孩子,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林妙婉睆然一笑,“姐姐還年輕,還會有皇子的。”
“時候不早了,妙婉先回宮了,呆久了可是要讓人生疑的。”瓷音糯糯。
“怕什麼?你是本宮的親妹妹,旁人哪有根本嚼這些爛舌根呢。罷了,婉兒先回去罷。正巧本宮也乏了。”
待林妙婉走出殿。林夢醒便也回寢殿小憩去了。
“也該休養一段時間了。”
半月餘過後。
林夢醒自嫁於上來,便為上獨寵,今日新秀漸勝,上亦愈加冷落,心不免堪落,思量幾番,僅一人傾訴,便決相見。
命媵梳妝,待掀琳琅時,纖纖佳人亦出。青絲綰成偏髻流蘇散在絲中,相映成趣,花黃貼的是柳葉鑲,妝花緞織成描金牡丹束腰曲裾裙紋出姣好軀來,底色青白又為相襯出,術腰為類色描金衣帶,繡著桔梗映花蝶紋案,鳳頭鞋匿在裙裾中,盈盈蓮花步,越有步步生姿嬌。
一路來,她見小雀兒歡啼屋簷,木槿亦簇簇成繁,禦花園旁的晨鯉池,有金黃的魚兒翩翩擺尾,恰如往來翕忽之意。明明萬千秋高氣爽之意,她卻止不住的寒意,從心頭騰騰而出,蔓延心絡。
至朝陽宮,有笙歌漸隱,她無神而望,轉叫媵傳。
為著儲秀宮的事,芷蘭忙裏忙外一直沒閑暇空子。
看著一個個美人佳麗入了聖懷,不知這個中滋味,是留心那些個狐媚子禍水,還是謝了她們,平分那林氏多年來的恩寵。
小軒窗,正梳妝,坐在這個位子,發冠都格外重些。“啟稟娘娘,淑妃娘娘前來問安。”
銅鏡中的人原是倦容,突地平填了幾分愁態。想必是新秀一一獲寵,她這個號稱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寵妃,心中不快罷了。
“請人進來,本宮在正殿見。”
音落,尋了身妃色衣裳,款步進了正殿。“這些日子因著那些子秀女宮裏宮外都在忙活,倒是淑妃妹妹有空,還來看看本宮這個忙的不可開交的帝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