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元年六月中。
辭貴嬪昭清辭有喜,帝上甚為欣喜,令晉為昭儀,下旨誕下龍嗣後再晉位一級並於宮中安心養胎。後宮一時流言四起眾說紛紜,但礙於帝上隻好默默忍耐。
不久帝子下巡江南,竇相陪同。太後坐鎮後宮。
江南傳令,竇相降為禮部侍郎,其餘竇家子嗣十年不可入朝為官。竇後再無靠山。
幾日後竇後因母家突發心疾大病一場臥床不起。太後免除帝後事務使其安心養病,並派太醫們時刻觀照其病情並隨時彙報但卻無好轉。
這下後宮妃嬪麵上波瀾不驚實則各個蠢蠢欲動了。
“日子過得可真快,就如白駒流水般,一晃既逝。”芷蘭幽幽道。
晨起,點紅妝。柳眉淡掃點絳唇,發挽合歡綴以簪。 她今日穿得格外華貴,著的是青紅染金衫,金釵纏金繞赤端於發間又斜插鑲珠寶鎏紋玉簪,鏤空翡翠環係於耳珠。 她今日得作上門客,理當衣著光鮮不是? 勾唇、卻苦澀填膺。
想到昨夜貴妃定是紅燭帳前,柔荑芊芊,腰肢蔓舞。笑語盈盈暗香去。
隻歎君不見妾,隻知她嬌弱依偎,脈脈含情那。
出了宮門攜奴兒踏著滿徑紅稀信步宮道,明檔珠釵聲泠泠。
“去瞧瞧儲秀宮那些豔麗的花兒吧。”
指的自然是秀女們。
到了那也是暗暗瞧著。
六月的陽光向來是和煦的,點點的彩金珠花綻在妝奩上,也鍍上一層暖意。
倏有瓷音碰撞窸窣婉轉,遙見伊人嫋娜俏影。
“阿姝,今兒去竹林,替我挑件衣裳過來。”
竹林麼……眼圈不禁紅了些許,好容易褪了眼中的餘熱。
芷蘭問瑞兒,“不知這儲秀宮何時出了這麼個人物,倒是疏忽了。”
“回夫人,這位姑娘是儲秀宮沈秀女沈妄慵。”
“沈妄慵?”
原來是這麼個女子啊。
“回去罷。”
“咦?娘娘……”瑞兒倒是迷糊了。
“本宮自有定奪。”
“是。”
“這次去看看帝後娘娘。”今天的重頭戲到了。
洛明宮枯草亦白了梢頭,好似耩耨葳蕤般。一方庭院卻一隻孤雁都不曾停留,這荒涼破敗之感,著實令其心寒喏。
半月餘了,帝後根本並不大疾,而是被太後帝上秘密封宮!
帝後伏桌凝神思考卻聽步搖玎玲,抬眸便是華服入簾。
芷蘭她沔睨倩影,躞蹀下階。見其神色,啟唇哼曲:“思前想後柔腸百轉,前世造定今世緣…”
稍稍福身,“帝後覺著,妾身這曲鳳還巢,唱得如何?”
帝後垂眸起瀲灩,鳳還巢鳳還巢,巢需空矣鳳方歸。“自是極好。”
她又拿甚麼和鬱氏相比?是幾載荒涼的陪伴,亦或卑賤到骨子裏的愛戀。
芷蘭輕笑, 她竇氏有何資格悲傷,占了後位風光幾載,聽聞亦為上獨寵。她又有何不甘!
她現在不過是空有一身帝後地位罷了。
她竇明初驕傲了一生,卻最終跌在了那個人手裏。她愛的帝上手裏。 “來這裏做什麼?看我的笑話?”
哪有笑話,竇氏永遠不會是笑話,她的脊梁永遠不可能倒。她看著腐朽的宮殿外三兩樹木襯托襯著藍天,癡癡一笑。
“久違——許久不見您,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