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或許一切都是一場夢罷?
宮中小酣片刻,方才喚了瑞兒。
“更衣罷。”
“去康寧宮看看太後,不知她是否還在怪罪我這不省心的侄女兒。瑞兒你先去稟一聲,就說太後不成器的侄女來請罪了。”
黃昏時分流霞滿天,餘暉金光不減,纏著綿綿的醉紫紅鋪滿長空。少頃,晚霞漸漸變為絳紫,空透了一般,烙在康寧宮的雕花木門上,顯得門愈發朱紅,愈發滄桑,一橫一豎的花紋,含著的盡是歲月流逝的痕跡。
這會兒由守門的小奴領著往宮內去。
“姑母,蘭兒向您請罪來了。”
太後慵懶的躺在貴妃榻上,摒退宮侍,望著院中月季,輕撫著懷中白貓。
佳音漸近,不遠處娉婷駐足。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白貓交由婢子抱著,這才理了理鬢發衣裙,拄著拐杖起身。“你來的倒是巧,晚些時候就在宮裏用膳吧。”
迎麵而來的是個年近半百的老婦,麵上雖帶著笑意,神情卻一貫淡漠如冬雪,自打我有記憶之日起,從未變過,仿佛這世間的悲歡離合與她無關,而她的盛放與凋零,都是一個人的事。
嗯聲應下,先是行禮如儀,才一如往常笑吟吟地去扶她落座,不再年輕的聲色忽然變得清亮,好似春日樹梢的黃鶯和鵲兒。就好似……從前。
“月餘不見,姑母倒比先前瞧著更容光煥發了呀,想來身子骨是極硬朗的。”
水蔥一盆一盆撫過月季,姹紫嫣紅,恍若太後年輕時那樣明豔動人,隻可惜孤零零伴了孤燈半生,兩鬢早已斑白,猶見紅衰翠減 。
“尤記姑母喜愛月季,今年太子府的月季開得格外的好,蘭兒便給姑母帶了幾盆過來,但求姑母在冗長日月裏,瞧得舒心。”
太後笑了笑,聞言語寬慰。執其纖手,曼。
“這便是你的請罪之物啊?”
太後愛憐的撫其玉頰。本該是恩寵萬千女嬌娥,本該嫁與貴公子為正妻夫人,一夕之間淪為他人妾侍。也是苦了這孩子了。
芷蘭低頭望她日漸衰老長斑的手,手背青筋凸起,指節泛黃發硬,心下歎然 。
“欣慰的是爹娘的身子還算康健,在這宮中倒也不受塵世喧囂,落得清淨。”
一時悲戚難忍,嗚嗚咽咽地撲去人懷裏,抱著臂彎汲取一絲兒皇室的溫暖。
“這宮中規矩繁多,娘親本為一品誥命夫人,卻因帝後娘娘不準而不得入宮去看女兒,母女不得見麵,侄兒心裏苦啊。”
“孩子,既身在皇家,那就隻能‘忍’啊。”
“蘭兒也想去忍,去兩袖清風,可是一想到兄長冤死,母女不得相見,蘭兒就揪心得很…”
素來與姑母親近,有什麼話也願盡數與她訴說。
也該得帝上和帝後保留著名分,向世人彰顯仁德明君,骨肉親情。
聲音喑啞低澀。“姑母,侄女知道您日子也難過。帝後與貴妃母家皆是丞相將軍,帝上要控製朝堂,便要求和文武。聽聞近日竇丞相荒無淫度,欺壓百姓,許多臣子聯名上書丞相,帝上正為此事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