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勃谿——彭家煌(2)(1 / 3)

此後是誰都抱著“你不理我啊,我也不理你”的心情過日子,她有孩子玩,當然不寂寞。他有他的去處,每天飯碗一丟就走,睡覺時才回來。那是多末的愜意!

不久,年關來訪問這家庭,然這家庭卻無意於接待。他是成天在外麵逍遙。她也不能不成天訪女友,研究對付這逍遙者的方法,研究的結果是站在亭子間門口狠狠的咒:“小心點,我已經找著了真憑實據——哼,哼,你莫逃,自然會有人來辦你。”或把情書找出來說:“這是放的什麼屁,你自己看看?——強盜,騙子!”此外也少不了到娘家去宣傳。宣傳的結果終於把她的弟弟請來了,那算唯一的救兵。

“聽說你們常常鬧,還打人,這不成個樣子,——祖母不答應,娘舅也不答應。”她弟弟把他請下樓盛氣的說。

“是誰找誰鬧,這我用不著辯,——至於打人,雖然我脾氣醜,卻不曾有過,你們不答應就不答應好咧,聽便你們怎樣處置我!”他臉色蒼白的起身往亭子間走,頭埋在被裏,身子抖著,似乎受了委曲般的在飲泣。

“你用不著動氣呃!——我不過對你這樣說說罷了。”她弟弟跟上樓禁抑著不好的情感說。

“不必跟他談,——你看他這副樣子,還有樣什講頭,離婚就是。”她在亭子間門口威武的嚷。

“姊,你別響,你這副樣子也難看。——來,來,我們到下麵再談談,大家平心靜氣的。老是這樣吵下去真太難了。——”

於是大家走下樓在客堂間坐定了。

“舊帳不必算,現在,你的意思究竟想怎樣?”她弟弟對她說。

“我還是想同他離,一動就拍桌打椅的——孩子給他嚇壞了,娘姨也不肯做,我情願一個人住安耽。”她口是心非的說,以為一提起“離”就夠把他收服的。

“你的意思想怎樣?——她說是要離。”她弟弟試探著問他。

“我不怎樣,隨便她要怎樣就怎樣。”

“不能隨便,隨便是不行的,——她的話你究竟同意不?”

“我沒有什麼不同意,隻要她怎樣合式就怎樣,總之,吵鬧的日子我也過不了。我是承認我的脾氣壞,但她——”他始終含糊的答,生怕承認了。或者會有出乎他能力之外的條件終歸使自己屈服的。

“你的脾氣好,你的脾氣好!——我不要同你這強盜住。”她橫蠻的說。眼淚滔滔的流,已決心收服不了他就隻好鋌而走險的。

“姊你還是這樣我就不管了,隨你們自己去。——我看你們並沒有大了不得的事值得離婚的,況且當初既是戀愛結的婚,一點小事就鬧到這樣,不是笑話嗎?像小孩子一樣的,你們自己想想——我的意思不妨暫時分開住試試。你住在這裏,他住在亭子間,誰都不能走到誰的房裏鬧,如果誰走到誰的房裏鬧就是誰的不是,到那時就沒有法子想,隻有離。你們都同意嗎?”

“可以,好。”他爽氣的說。

“就分開住也好,——但是他,每天飯碗一丟就跑,一定是外頭有個賤貨在等他啦,不然,他這樣趕來趕去幹什麼啊?”

“那末,你究竟有沒有相好的嘍,外頭?就是有也不妨直說啊?”

“有,有,多得很。隨她怎樣說就是,但是你問問她看見過一次沒?”

“誰知道,我又沒跟他一道走,——誰知道他的鬼把戲?”

“那末,我有個辦法,你們在上下午定一個時刻同進廠——上午就定在八點五十分,下午就定在一點二十分吧,到了時刻就誰都不必等誰。回家呢,——回家就各走各的吧。”

“好,好。”這是她的爽氣的回答。

“我不能照辦,——如果定要這樣就索興在我的頭上貼著‘某人之夫’的紙條,在她的頭上貼著‘某人之妻’的紙條還來得妥當些。”兩家頭一道走是親密的表示,大鬧之後就這樣似乎太滑稽一點的,也好像太壓迫他一點,他實在不情願。

“喏——不是有鬼心思,他為什麼不情願啊?”她忽然露出半個笑臉說。

“這又不是使你吃虧的事,如果也不肯照辦那就是你無誠意啦。”

“好,好,我就承認了也算不了一回事。”

“至於經濟方麵呢,——她對我說過小孩她要領,如果你答應,你可以拿出多少津貼,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