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不知道,她的兄長竟然對她無情絕情如斯。讓她從今往後的整個人生都將活在愧悔中。他定是要報她當日讓景虞在慕家所受的委屈。她不能不承認,論心狠手辣,她果真不是自己這個同胞兄長的對手。
這股恨意讓傾城恨不得此刻便回到晤州慕家,與慕佩阡來個同歸於盡。
夜雙隻是漠然地看著傾城,冷笑道,“你就別再演戲了。總之,如今大哥已經不在了,我們都不歡迎你。我請你馬上離開飛花鎮,立刻。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就當飛花鎮從來就沒有夜傾城這個人。我不是你姐姐,成楷也不是你哥哥,我們從今天便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傾城無言以對,隻能轉身向門外走去。
“等等”,成楷趕了過來,遞給傾城一個手帕,裏麵沉甸甸的,包著什麼東西,“大哥臨走前說要把這個隨他葬了,可是……雙姐不同意,我想這是你的東西,還是還給你吧。不過……不小心摔碎了。”
傾城打開手帕,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己那塊刻著“綦”字的玉佩,隻是早已不複當初的光滑圓潤,而是摔成了七八片,邊緣參差不齊。
她抬眼看了看冷漠以對的夜雙,知道這玉佩定是夜雙摔碎的,展豪在時,她們倆終究還有姐妹情誼,如今展豪因為她喪了命,不光是展豪,還有許天烽。我不殺伯勞,伯勞卻因我而死,這兩條人命擺著,夜雙如何能忘記這仇恨,更別提什麼姐妹情份了?
她將手中的玉佩扔在地上,搖頭笑道,“摔得好,摔得好。若非這塊玉佩,我又何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當初從天目山上摔下來,它便應該碎了。”言畢,轉頭上了馬車。
一路北上,齊嘉茗不知心中是憂是喜。憂的是,傾城如今的心境,喜的是,他載了傾城來又能載傾城同歸。
“停車”,第二天一早,馬車剛駛到天目山山頂,傾城突然開口。小六慌忙勒住馬,擔憂地看著傾城和齊嘉茗一前一後跳下馬車。
傾城下了車,走到懸崖邊上,望著懸崖下麵,輕聲道,“這麼高的山,當時我怎麼沒有摔死?”
齊嘉茗緊張戒備著傾城的一舉一動,雖然他身懷絕技,卻也不敢擔保傾城若真有心尋死,他一定能保她周全,當下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嗬,後福?我也曾這樣以為,我以為遇到展豪和雙姐他們就是我的後福,有相守一生的良人,有肝膽相照的姐妹,可是如今卻發現我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傾城找了塊平整的石頭坐下,山風獵獵,她覺得微冷,隻能抱著雙肩,埋下了頭。“他們遇到我,不是福,我遇到他們,也不是福。雙姐說的對,是我,毀了展豪的生活。若我不出現,他或許會和雙姐舉案齊眉,幸福一生。”
齊嘉茗一直小心翼翼跟在傾城身後,卻又不敢靠得太近,怕引起她過激反應,釀成大禍,趁此機會終於蹭到她身邊,一把將傾城摟在懷裏,匆匆後退幾步,待離懸崖有了一定距離後,方道,“傾城,我在,我還在。不管怎麼樣,我都在,一直在。”說著,長長籲了一口氣。
就這短短功夫,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內衫也全都濕透了。方才傾城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他心上,他既覺得沉重,又怕她下一腳踩空,直到此刻將傾城擁在懷裏,才覺得心裏踏實。
“你放心,我不會尋死的,我要聽展豪的話,替他好好活下去。可是,我是死是活,與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展豪也說,他這輩子隻想對我好。可是,想對我好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你知不知道?或許我命中注定,應該孤獨終老。”傾城也不掙紮,隻是茫然地看著齊嘉茗。
齊嘉茗歎了口氣,道,“我說過,你夜傾城,是我齊嘉茗要娶的人。我也說過,我說過的話,從不反悔。”
“你就不怕,會和展豪那樣,死於非命?”
齊嘉茗抓住傾城的手,深情道,“隻要能牽著你的手,一生一世也好,一分一秒也罷,我都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從摔了玉佩時,我便決心與慕家恩斷義絕。從今往後,我不再是慕佩綦。我身後沒有慕家,沒有哥哥,也沒有任何與慕家有關的人和事,我就是我,是夜傾城,飛花鎮的夜傾城。你還願意與我一起嗎?”傾城目中哀切,喃喃道。
齊嘉茗展顏一笑,“傾城,我們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