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飄散出誘人的飯菜香味,可是今天這四合院裏卻沒有人有心情用飯。蘇老先生躲回了自己的房間,傾城和成楷一直呆在西廂房。
齊嘉茗幫著蘇皖卿將飯菜端到正房的桌上,蘇皖卿去喊蘇慎蘇老先生,而他則輕輕推開西廂房的門,房門發出低微的吱呀聲,磨得他的心愈發酸楚。
從洛州到汶河,再從汶河到飛花鎮,他雖然也因就要與傾城分離而難過,可看到傾城眉宇間那抹輕愁終於被欣喜替代,他仍是可以說服自己放手。可當他看到傾城因為聽到展豪的死訊而失魂落魄的模樣時,他的心卻真正揪成了一團。
他是寧可要自己傷痛十分,也不願傾城難過一毫。可是如今他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傾城陷在痛失所愛的傷痛中無力相助。那種痛,他是明白的,更何況他所經曆的不過是生離而傾城麵對的,卻是死別。
生離仍可安慰自己,她過得好便好。死別,卻是什麼念想都不能再有。
房內,傾城靜靜坐在桌旁,目光直直盯著那塊木板。她的目光那般專注,竟讓人錯以為下一刻,展豪的身影便會自那塊木板中閃現出來。
“傾城,成先生,先去吃些東西吧。”齊嘉茗開口喚道,打破一室寂靜。
成楷立起身來,歎了口氣道,“六妹,人死不能複生,我們活著的人總要走下去。走吧,去吃點東西,你能回來,這份心意就是對大哥最好的安慰了。”
從進了西廂房就沒說一句話的傾城到此刻終於開口道,“四哥,展豪……他……他是……怎麼……”
那個字太撕心裂肺,終究無法說出口。
成楷默了一默,歎口氣道,“大哥臨死前讓我告訴你,無論怎麼樣,希望你替他好好活著,你的心他知道,你的苦他也知道,隻希望你也能明白他的心。”
傾城隱忍許久的眼淚終於洶湧而下,顫聲問,“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他最大的遺憾就是從沒有看過你跳一次舞。”成楷轉頭看向展豪的靈位,低聲道。
傾城渾身一震,抬手抹去麵上的眼淚,麵色堅毅地道,“好,我這就跳給他看。”轉身便走出門去。
小六正坐在門檻上休息,看到傾城一連寒意衝出來,忙立起身來,“二小姐,要走麼?”
緊隨其後的齊嘉茗皺著眉頭衝小六擺擺手,小六躲到一旁,不敢再言語。
傾城上了馬車,將行李一箱一箱扔了下來,打開翻檢著,齊嘉茗按住她的手,厲聲道,“傾城,你要找什麼,我來幫你。”
“嫁衣,我的嫁衣。我自己畫的圖,在錦繡閣做的嫁衣。你給我放到哪裏了?”傾城歇斯底裏地道。
齊嘉茗寒了麵孔,將她的手甩到一旁,默默地拿過一個精致的小箱籠,打開,裏麵整整齊齊得疊放著那件嫁衣,當初在飛花鎮,一切變故都還沒發生前,傾城要與展豪成親時穿的嫁衣。
傾城搶了嫁衣,便跑進了西廂房,把門關上,不一時她便換下了身上的夾衣,穿著薄薄的嫁衣走出門來。
比起當初的夜傾城,如今的她眉宇間多了三分沉靜,三分哀婉,更顯得風姿綽約。
齊嘉茗看了傾城跳了一小段,默默誦了下韻,便掏出一支笛子為她伴奏。
笛聲清揚,舞步曼妙。
隻是可惜,這一切,那個深愛著傾城和傾城深愛著的男子都再也看不到了。不知何時,齊嘉茗發覺自己眼角竟也流下了一滴淚。
院中眾人都沉浸在傾城絕美的舞姿中,連門口的小六鬥看得目不轉睛,卻不防被人從背後一把推進了院子裏,傾城腳下沒停穩,便覺麵上重重挨了一巴掌,摔倒在地。
夜雙雙目通紅,惡狠狠地盯著摔倒在地的傾城,從未見過夜雙如此冷厲的表情,傾城頓時忘了痛,也忘了起身,隻是愣愣地看著她,哀求地喚著,“雙姐。”
“別,齊大少奶奶,慕二小姐,你這一聲姐姐,小女子我可當不起。我們都是平頭百姓,不想高攀。”夜雙冷冷道。
齊嘉茗的笛聲早在傾城倒地的時候便已戛然而止,此刻,他陰著臉色將傾城扶起身來,若不是夜雙是傾城心底最在乎的姐姐,他絕不會容忍她碰傾城一根指頭。
“雙姐,六妹剛知道大哥和二哥的事情,她現在心情很不好,你別這樣對她。”傾城弱柳扶風的樣子讓蘇皖卿有些看不過眼,上前輕聲道。
夜雙斷喝道,“你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