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傾城眉宇間布滿輕愁,對他卻是疏離客氣,齊嘉茗暗自懊惱。
傾城已對著冷眼立在一旁的慕佩阡冷笑道,“哥哥,他便是你為我找的夫君麼?怕是要讓你失望了,有尊貴縣主在前,人家如何能看得上我,一個被夫家退了親的殘花敗柳?也隻能麻煩你和爹爹為我另覓佳婿了。”目光中隱隱有著挑釁和嘲弄。
被她言語所激的慕佩阡聞言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傾城明白,自己又一次成功地激怒了她的兄長。曾經她以此為樂,而現在卻隻是習慣,看著慕佩阡遠去的背影,感受著他周身的怒氣,她卻是不悲不喜。
回身經過齊嘉茗身邊,坐到方才的位置,對著迷茫的水麵對身後的人道,“孟公子,可還有事?”已是含了逐客的味道。
齊嘉茗渾身一震,看向水畔那柔弱的背影,心底被忽然揪痛,輕聲道,“傾城,我是齊嘉茗。”
“哦?”傾城不回頭,隻是歎笑道,“是我認錯人了麼?那麼失禮了,齊公子。請回吧。”
齊嘉茗忍不住上前一步,雙手按上傾城瘦削的雙肩,低吼道,“傾城,為何要這樣?你可以打我罵我,為何要如此冷漠?”或許冷漠是因為不愛了麼?他知道他曾經的做法讓她傷心,可是在那種情況下,他也無可奈何,而她如今竟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給我個解釋的機會。”他隻能放低身段,輕聲乞求。
“我不需要。”傾城很快的接口道,回身看向他,目光除了冰冷,終於帶上一抹傷情。“你不需要跟我解釋什麼,我們之間什麼關係都沒有。”
當初她是林劍鵬的三夫人,他不告而別離去她不該有任何怨懟。而如今她卻是被他未見麵便休棄的未婚妻。
她並不看重這段姻緣,卻因為是他,那痛卻深入心扉。
看到齊嘉茗麵上的頹然,她心底又有些不忍,卻還是低低道,“這世上沒有誰是誰的責任。連展豪都不再願意守在我身邊,別人,還有誰可信?我又何須強求你呢?”強求你信守一個看似玩笑的諾言,強求你記得一個小鎮上身份低賤的舞女。傾城心中想著,終於說不出口。
她日夜等待展豪的消息,等來的卻是日日失望,夜夜無眠。如今,她早已不敢對任何人報以希望。
“可我說過,你夜傾城,是我齊嘉茗今生要娶的人。”齊嘉茗目光灼灼的盯著傾城,想從她麵上看到些須過往的記憶,語氣急切。她是他傾心愛著的人,即便在彼此相知之前,他的心便已經牢牢牽掛著她了。九死一生,就是為了和她執手相牽一輩子。
他又怎能容許,他最愛的人放開手?
忽然又想到她口中所說的“連展豪都不願意再守在我身邊”,那個人他見過,眉目堅毅,這世上也無掛礙,一顆心都是為了傾城,他又怎會棄傾城而去?而傾城對他亦是一往情深,若是連展豪都讓她心灰意冷,他又何德何能令傾城傾心以對?
想到此一節,他不由更心下惴惴,顫巍巍地伸出手,欲撫上傾城麵上,口中柔情喚著,“傾城……”
傾城目中傷情漸濃,盯著漸漸模糊的齊嘉茗的麵孔,淚水漸漸滑落,更顯楚楚可憐,腦中出現的便是最初相識時兩人的種種糾葛,她無法不承認,她愛著他,戀著他,若是展豪已經不在,這世上他便是她心中在最為重要的存在,她心心念念的,隻想再也不放他離開。
傾城不知道如今的齊嘉茗是否還與寧毓縣主有什麼瓜葛,隻知道,隻要自己說一句願意,便可以與齊嘉茗攜一世。可是如今的她,還在企盼著,有一天,慕家的大門口,能迎來那個她欲相托一生的人。
她不甘心,就這樣,將自己的纖纖素手,交在別人手中。
“二小姐,你在哪裏?”是夏錦的聲音自花園門口傳來,不覺間,已經到了傾城服藥的時辰。
閉目笑了一下,失神的傾城找回失落的理智,起身向花園門口走去,躲開目光,不再看齊嘉茗,輕道,“可惜,如今的我,早已做不回傾城了。我叫慕佩綦,就是剛剛被你退婚的慕家二小姐。孟公子,我要去服藥裏,你請自便。”
言畢,麵上一派雲淡風輕地向著夏錦過來的方向迎去。
亭中,隻剩齊嘉茗自己,獨自迎風立著。麵上神色清冷,一直望向傾城身影消失的方向,直到自家隨從來園中尋他,他才在淡淡夜色中深望了一眼慕家大宅,返身離去。隻是他的雙手緊攥成拳,不肯放鬆。上一次是身不由己,而這一次是不是他還能任由傾城與自己這樣擦肩而過?他一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