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明年的貢品丟了將近一半,慕家一直處於山雨將來風滿樓的情境下,兄妹三人四處奔波,連久病臥床的慕禦天也支撐著病弱的身子舍下老臉去找往日的老朋友,隻為先將貢品之數湊夠,至於多少人趁火打劫,將此時賣給慕家的貨價定為市價的數倍,也都顧不得了。
好歹在初五的時候將貢品湊齊,沒有耽誤正月十五的進京日期。
雖然慕家這次損失慘重,但總算隻是折損了些銀錢,沒有從根基上打垮慕家,為了慶祝慕家這次劫後餘生,慕禦天特意囑咐慕佩阡辦了一場家宴,宴請在這次危機中,始終站在慕家這一邊,慷慨解囊襄助慕家並為慕家奔走的幾位好友。
這次家宴中,來客大多是慕禦天當年的老朋友,也有與慕佩阡交好的一兩位少東,還有佩裴的夫婿,都一一落座。可直到宴會結束時,慕佩阡身邊的位子都一直空著。
送走了其他人,席上隻剩了慕家人和佩裴的夫婿,慕禦天這才看著那個空座問道,“佩阡,是你的朋友嗎?今日是不是不得空來?”
慕佩阡笑了笑,道,“方才人多,他不方便出來,現在隻有我們自己家的人了。我這就請他出來,說他是我的朋友,也行,不過這次他出如此大力,完全是看在小綦的麵子上。應該說是小綦的朋友更為妥當。”
“我的朋友?”傾城有些訝然。
慕佩阡神秘的一笑,拍了拍手,從門口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他上前兩步,向上座的慕禦天拱手道,“慕伯父,賢侄失禮了,讓各位久等了。”
“沈大哥?”見是沈君翔,傾城欣喜地離席迎上前去,“怎麼會是你?你不是回瀘州開武館麼?”
“你家的事容霜給我送了信,往日在軍中也認識各地的一些絲綢老板,想著也許能幫上忙,我就來試試。”麵對傾城,雖說是久別重逢,沈君翔麵上的笑意卻有些僵硬,似乎很是緊張。
傾城可沒功夫理會他說這麼多,直接拉著他坐在了自己身旁,舉起一杯酒,道,“不管怎樣,謝謝你,沈大哥。你早先說的那些話,還有你為我做的所有的事,我今日才明白為什麼。有你這樣一位大哥,是我慕佩綦今生最大的幸事。我敬你一杯。”
“綦妹,你開心就好。”沈君翔接酒杯時的動作則顯得有些猶疑。
慕佩阡這時才發話道,“小綦,你若真要謝他,我隻問你一句話:當年你和阿康的婚約還算不算數?”
“什麼?”傾城大驚之下,未遞出去的酒杯傾了一半,杯中酒灑了沈君翔一身。
一直盯著傾城反應的佩裴忙上前扶住她,她夫婿則上前拉了沈君翔起身,從丫頭手中接過毛巾為沈君翔擦拭衣擺上的酒漬。
沈君翔麵上神色陰晴不定,目光遊移。
慕佩阡冷笑一聲,“沒什麼,隻是想說,你是有婚約的人,當年你背棄婚約,舍了阿康,令他不得不隱姓埋名,遠走他鄉。如今既然你已回來,若阿康同意,你們的婚約便還作數,我這個做哥哥的仍舊風風光光地打發你出嫁。阿康,你願不願意娶小綦?”
“我還是那句話,隻要綦妹願意。”沈君翔終於抬起頭,目光決然地望向傾城。
一瞬間,傾城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麼滋味。
一直以來,她都幻想著自己能有沈君翔這樣的大哥,處處拿慕佩阡與他比較,卻直到此刻才發現,他和自己的牽連不隻是兄妹這麼單純,更何況,慕佩阡方才還叫他“阿康”,傾城心中閃過的那電光火石的念頭,令她覺得這世界太過奇妙。
“沈大哥,你原來叫什麼名字?”傾城定了定神,問道。
沈君翔回答得似乎有些艱難,“沈康”。
“那我以前是不是叫你康哥哥?”
“綦妹,以前的事,你想起來了?”沈君翔的神情有三分欣喜七分恐慌。
傾城在心底冷笑一聲,又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當下卻作出迷茫的神情,搖搖頭道,“以前的事情我都忘記了,不過,如果我們真的有婚約的話,我自然聽哥哥的。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我這幾年都不在爹爹身邊,我們如果成婚的話,我想還陪在爹爹身邊,可以嗎?”作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對傾城而言實在是太過容易。
似乎是想起家裏賢良淑德的妻子和乖巧聽話的兒子,沈君翔眼中閃現出一抹痛苦之色,慕禦天輕咳了一聲道,“佩綦,別任性了。爹的身子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這一次就讓爹好好地送你嫁出去,就算你孝順了。”
傾城當下也沒再堅持,乖巧地偎到慕禦天身邊,含羞道,“我知道了,爹,我聽爹的話就是了。不過,到時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爹隻要別怪我有了夫君忘了爹就行了。”
“你這丫頭。”慕禦天寵溺地點點傾城的鼻子,道,“佩裴還在這裏,你自己看看,你哪裏有個做姐姐的樣子。”
“誰讓爹爹總是嬌慣我呢?佩裴穩重,我孩子氣好了吧。”兩人說笑著離開了大廳,傾城扶著慕禦天向房間走去,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慕佩阡上前摟住沈君翔的肩膀,“阿康,當年是我們小綦對不住你,以後你們要好好在一起。”
“沈康哥,你一定要好好對我二姐啊。”佩裴也走上前來。她夫婿跟在後麵笑容滿麵地祝賀道,“恭喜沈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