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洢元年。(此為駕空仿清)
雪還在下,窗邊坐著一位麵龐姣好的女子。風呼呼地吹著,一片雪飄落在她的鼻尖上,女子抬手抹去鼻尖上的雪,將手伸出窗外,隻知接了一小堆雪,方才收回了手。
這女子便是京城遠近聞名的“四季姑娘”中的“秋姑娘”佟佳文晨,佟佳毅大人的千金。“四季姑娘”指的是京城裏的四大才女,分別是擅琴的“春姑娘”鈕祜祿嘉玉,擅舞的“夏姑娘”章佳媛秀,擅蕭的“秋姑娘”佟佳文晨和擅棋的“冬姑娘”納蘭淩雅。
房間裏靜得有些不正常,佟佳文晨靜靜地坐在窗邊的榻上,一動不動,隻凝神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三姐姐!”一聲脆生生的叫喊聲打破了這詭異的靜,緊隨其後的是一位少女的到來。少女身著一襲絳紫色蓮花圖案的鬥篷,滿身是雪。這是“冬姑娘”納蘭淩雅,平日裏秋冬兩位姑娘在四人中關係較好。納蘭淩雅剛一入門,便感受到一股熱氣襲來,在外麵被凍僵的身子頓時暖和了不少,她立即來到炭盆前,又是搓手又是哈氣,好一會兒才覺身子不僵了,這才脫下鬥篷,對文晨報以一笑,這一笑,將她一排潔白的貝齒全露了出來。
早在淩雅進屋的時候,文晨就已經下了榻走向淩雅,如今看見了她這“露骨”的笑容,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但很舒展開來。她輕輕將淩雅推到梳妝鏡前,摁她坐下,對著鏡子,兩根修長潔白的手指點在淩雅的唇角,輕輕往上一推,鏡中得淩雅頓時露出一個有些怪異的笑容,“雖然僵硬了點,但還是蠻標準的。”文晨一本正經的點頭,嘴角卻露出一抹略帶得意與玩味的笑容。
待得文晨的手指放開,淩雅的嘴角狠狠一抽,漂亮的柳葉眉挑得老高,“這……也算笑?”她的語調帶著些不可思議,“這根本是皮笑肉不笑,本願是不笑,所以笑了等於沒笑!還標準呢,笑就是要發自內心才行!”
聽得這話,文晨也是無奈,隻得輕輕點了一下淩雅的額頭,嗔怪道:“你這種性子呀,在宮裏可是會吃大虧的。明日便要入宮了,在不改改咱們三也幫不了你!”
“誰要你們幫了?”淩雅不置可否,“我才不會惹事呢!”
“但願如此。”文晨也不與她再行爭辯,轉而問道:“對了,你女紅練得如何了?想要進入殿選,可得先過女紅這關,你別的我不擔心,就是這女紅……”
淩雅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三姐姐,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嘮叨了?簡直與我額娘一樣!你可是與我額娘串通好的?我可沒那麼不知輕重!”
“你就告訴我練好了沒有。”
“練好拉。什麼賀壽啊、慶吉啊之類的圖案我都繡了百十遍了!”
“那就行。”文晨輕歎一口氣,意味深長的看了淩雅一眼,複又緩緩開口:“淩雅,不是我嘮叨,而是父母含辛茹苦的把我們養大,我們因該懂得體諒父母,凡是為他們著想一些。你以為我稀罕入宮啊?不,我巴不得一輩子不要入宮!一入宮門深似海,咱們阿瑪還好,隻娶了額娘一個,大姐(鈕祜祿嘉玉)的阿瑪雖然也有幾個姨娘,但終不曾苛待她。二姐(章家妍秀)可就不同了,董姨母(妍秀的額娘)在她們府上又不得姨父的寵愛,再加上那些個侍妾姨娘的挑撥,令董姨母守活寡至今,連帶著冷落二姐,這才造就了二姐如今冷冷的性格。這還隻是一個大臣的府裏,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皇上又是個至高無上天子,搞個不好還把命給丟了。”
淩雅不置可否的反問:“既知如此,那你為何還要入宮?”
文晨不回答,隻坐回了榻上,擺弄著小幾上的臘梅花。
淩雅雖有些沉不住氣,卻也不笨,這段空隙的時間足夠讓她思考了。為什麼要入宮?為了榮華富貴?不是。為了父母之命?也不是,阿瑪額娘從沒有逼迫自己一定要進宮。那是為何?
文晨看見淩雅冥思苦想的樣子,知道自己的目的已達,淩雅已靜下心來,便也不再沉默,繼續說道:“咱們的阿瑪,是朝廷重臣不錯,可那已是前朝之事了,如今先帝逝去,新帝登基,大有相除咱們家的意向了。可若咱們入宮,並成為皇上的寵妃,也許皇上就不會鏟除咱家了不是嗎?”
淩雅思索片刻,點頭表示同意。
“既然如此,”文晨接著說道,“既然隻要咱們入宮,就可以保全家人甚至是全族人的性命或是榮華,我們何樂而不為呢?反正,咱們再有名,也隻是女子,終是要嫁人的。既要嫁人,就讓我們嫁的有意義點吧。”說到此處,文晨的聲音有些許哽咽。畢竟,女人是種敏感而又多愁善感動物,世間能有幾個女人可以擺脫這個“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