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礦上,龔一斐就讓手下的小弟給安排了一個辦公室,讓今梟和孟寒休息。他像模像樣的搞了一個公司,任命自己為總經理。
這裏的空氣很差,灰蒙蒙的,孟寒因為感冒,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然後捏著鼻子說,不好意思。
“感冒好點沒有?”今梟看了她,鼻尖紅紅的,說話聲音也開始沙啞,“老七,你找地方給孟寒休息吧。她就不要下井了。”
“我想去看看。”孟寒不僅是好奇,還有其他的原因,她的意識中,今梟和龔一斐之間,並沒有那麼簡單。
這個時間,是工人交接班的時候,挺熱鬧,也有像工頭一樣的人會來辦公室跟龔一斐說點什麼事情,眼睛還不忘記瞄瞄孟寒——畢竟這種地方,很少會有女人來。
“你真要跟我們下去?”他又擔心她不要發燒,上一回人都燒糊了,還在喊著一個男人的名字。
“不下井,感冒還是一樣不會好啊。”孟寒捏著鼻子笑了,“一起下去吧,從來沒有到過這樣的地方。”
“我們可不是地心大冒險。”龔一斐還是遞過了一個安全帽,“女孩子都不願意到這種地方來,又髒、又亂、又危險。”
“沒關係。”
龔一斐叫了一個師傅,開了下井的電梯,沒過多久,就到了下麵,幾台機器在轟鳴著,把崖壁上的煤攪下來,直接上了運輸帶。
“你到是現代化生產。”今梟笑了,“掘地三尺,倒真是黃金。”
他說到了黃金,讓龔一斐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五哥,在七兄弟之中,就屬我跟你最親,幹爹的那批貨,真不在你手裏?”
“我說了,不在。”今梟看著龔一斐,“你也在懷疑我?”
“沒有,我就問問。”他抓了一把煤渣,“我後半生,有這些,夠了。”
“哥的事情,放在心上。”
“知道,我已經在叫手下的兄弟打聽了,找個藥廠,不是大事情。”龔一斐對今梟的事情還真上心,“哥,你研究什麼新藥,治什麼病?”
“專門研究戒、毒的藥。”
站在一邊的孟寒,聽了這個,眉頭微微一挑,沒有說什麼。混濁的空間中,她似乎聞到了血腥味。
龔一斐的礦上,前段日子是出過事情的,但從眼前的情形看,應該擺平了。孟寒想到了那個人,說是找到了,但也應該是凶多吉少,落在他梟五爺手中的人——哪個有好下場過。
想到這些,這井下的陰風陣陣,讓孟寒全身起了褶皺,臉色也越發的蒼白起來。
今梟看著孟寒的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擰了眉頭,說了聲,我們上去吧,小孟看來吃不消了。
“那我們上去吧,早點送你們回酒店。這個地方,真不是姑娘家來的。”龔一斐附和著今梟的主意,“我們晚上去吃火鍋吧,這天氣也冷了。搞點火鍋驅寒。”
“也好。”今梟剛應了一聲,電話就響了,井下手機信號不好,他看了一眼屏幕,也沒有接,就隻當沒有看到。
三個人也都餓了,回酒店的途中,找了一家相當氣派的火鍋店後,就去吃飯。
今梟的手機依然響個不停,還是穆紫菱。就接了電話,問了句什麼事情,電話打那麼急。
“五爺,你好久沒有聯係我了。”
“我最近很忙……”他看著在認真燙著丸子的孟寒,嘴角一動,“我空了,自然會打電話給你的。”
接著,他索性把手機開了靜音,根本不去管屏幕上跳躍的名字——穆紫菱。兩個人,回到酒店,已近半夜。
吃完火鍋,今梟非要孟寒陪著散步,他的手一直暖著她的手,這個在西北的城市不大,但卻是一個熱鬧的小城市,晚上到處有人在跳廣場舞。
今梟覺得有意思,就在路邊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問孟寒——這個人老了,是不是就是過這樣的生活?
是啊,這就是退休後的生活,孟寒也看了好一會兒,退休——自己會有退休麼?犧牲是最有可能的。
“退休……?”今梟喃喃自語,“我想,沒有那麼平安長命。”
孟寒抬頭著他,隔了好久,想說什麼來著,卻又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表達,她心裏有個畫麵——是他給今梟戴上了手銬。
輕輕搖搖頭,要甩去一切的不應該有的雜念,自己有信仰,有自己要完成的任務,要對自己的上級交待,不能當逃兵、更不能當叛徒。
回到酒店後,孟寒先洗了澡,就先躺下了,大概是吃了感冒藥,不一會兒就睡著了。今梟看著她睡了,就輕輕歎口氣,也在她身邊躺下,合上眼睛。
孟寒一直做著奇奇怪怪的夢,一會兒是師傅滿身的血,伸出一隻手,說著——儀涵,幫我報仇;一會兒是孔鋒宇用木倉頂著今梟的眉心,她則在一邊嗬斥著,讓他住手;一會兒又是今梟用手掐著她的脖子,說著:逆我者,必死。
她在一片無邊的樹林的奮力地奔跑,卻怎麼也跑不出這片子林子,她一腳踩空,陷入了沼澤,她害怕,無助,在嚐試著掙紮後,終於哭出了聲……
今梟是被她的哭聲嚇醒的,他立刻開了燈,看到了滿臉的淚水,就抱住了她,“做惡夢了?”
“是的,夢見那個跳樓的人來追殺我。”孟寒平複了自己的心跳後,又開始了自己的【套路】,隻有這樣,她才能讓這個男人一點點卸下鎧甲,全然信任。
“你,經常做惡夢麼?”
“以前不,自從出事情後,惡夢一直未斷。”孟寒把今梟抱的很緊,身子不住的顫抖,嗓子也是沙沙的、讓這個男人又生了幾分憐惜。
“回去後,我約朱醫生給你看看,如果你是神經緊張引起的,讓朱醫生寫個方子,調理一下。”
“朱醫生?”
“我同學,他學的中醫。”
“那五爺,你是?”孟寒知道他是學醫的,卻不知道他的專業是什麼?
“我是學外科的……胸外科。”他閉著眼睛,“我隻進過一次手術室,也是最後一次。我的導師做了一次心肺聯合移植,超長時間的體外循環,我是實習生,站在手術室看了12小時。”
“原來,你是個外科醫生。”孟寒抬頭看著他,“看不出來。”
“怎麼,不像?”他笑了,嘴角有陽光,拿過紙巾給她擦了眼淚,“快睡吧,明天我們還要去看戈壁灘。”
“五爺,我想回去了。”孟寒低著頭,“我可能不適應這裏的氣候,總覺得不舒服。”
“想家了?也行,明天我們就去不看戈壁灘了,我讓老七訂返程的機票,我們回去。”
“嗯,謝謝五爺,我不應該這麼任性。”她停了一下,“你不是還有生意上的事情。”
“這裏又冷又幹,空氣又差,五爺也不習慣。”今梟抱著她,“有的事情,老七會幫我辦的妥妥的,我不操心。我明天一早就通知老七。”
孟寒沒有出聲,就躺下了,在今梟懷裏,她很快又睡著了。他擁著她,細細的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全然不顧穆紫菱已經打了20多個電話……
他從來不否認,他跟穆紫菱隻是生理上的需要、又或是發泄,對這個孟寒——他應該是真的動心了。
……
孔鋒宇坐在宿舍的床上,很是煩燥,他平時很少抽煙,但這個晚上,一煙缸的煙頭,證明著他的心情跟他丟掉的煙屁股一樣扭曲。
他申請調查這個案子後,卻並沒有去執行一些實質性的任務,更不用說去一線了。程平萊隻是讓他收收各路彙來的情報,核心的東西,他根本觸及不到。他先是疑惑,而後是鬱悶、緊接著就是莫名而來的焦燥。他一想到那天在鏡頭裏的孟寒,肚中的怒火就燒的他熱血上頭,幾乎是失去了警察應有的理智。
他找了程平萊幾次,追問著劉儀涵現在的情況,可程平萊卻是再三緘口,什麼都不願意多說。直到一次孔鋒宇問急了,他的肝火也上來了,一拍桌子,就罵——“孔鋒宇,你別忘記你自己的身份!你好好把手上的交待給你的事情辦好,再要多問,你就回避。讓你插手這個案子,我已經是頂著壓力了,你還不消停!!”
被程平萊這麼一獅吼,他也不敢再多問一個字,當時就低著頭、很喪氣的走出了辦公室後,就到一個小酒館買醉。等醒來時,已經是早上,他就在酒館裏睡著了……老板娘心好,打烊後,也沒有趕走他,還給他蓋了件衣服。
天亮後,是邱迪來接的他,他還是一身臭如泔水的酒味,邱迪看著這個師兄,眼眶紅紅的,“你又想師姐了,是不是?”
“他是我女朋友,我怎麼不想她?”孔鋒宇的酒是醒了,可人卻是霜打的茄子,“如果你的女朋友,讓別的男人睡了,你還會心平氣和麼?”
“師姐她是為了……”邱迪是晚輩,且也沒有插進這個案子,自然不能多言多論,“師姐,她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好一個身不由己……”孔鋒宇自憐又自嘲,他無奈、無助,“一定要親手抓他。”
“師兄,你不能……”邱迪因為經常跟程序打交道,她理智、冷靜,有超乎一般人的邏輯思維,“我們不能用私刑。”
“我不會衝動的。”孔鋒宇蒼白灰暗的臉上總算有點笑容,“食堂還有吃的麼?我想喝點熱豆漿。”
“我去給你拿。”邱迪很樂意給這位硬漢師兄跑腿辦事,“還有包子,你要麼?我去拿肉包子。”她是歡快的出了門,卻讓孔鋒宇的眉頭又緊了一層。
宿舍的門被推開,邱迪站在了門口,她手裏端著一個盆子,“師兄,我讓食堂做了雪菜雞蛋麵,你吃點吧。”
“是你啊。”孔鋒宇抬抬眼皮,看看,沒有表情、就說了句——放那兒,我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