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恨我,我本不該來攔著你離開南陌,但是你要是走了,言兒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他的這一生就完了。”
她開始有些怨恨這個女人的自私,他的一生完了,那她的一生呢?
“我憑什麼要為你們考慮呢?”
但是她沒有回答她的話,她知道她會答應。
她站在長袖坊的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向她投來好奇的目光,她不敢看他們,怕自己會轉身就跑。
為什麼會來呢?即便是無法替父母報仇,遠走他鄉也好過自己作踐自己啊!夢裏的人無奈地歎氣,想哭卻不知道該不該流淚,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甚至連流淚的資格都沒有。
“姐姐!”睡夢之中聽見耳邊有人在叫著她的名字,帶著哭音,執著地叫著。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她想要搖頭,不要叫我,讓我繼續睡吧,就一會兒,讓我睡一會兒吧。
夢中有父母,有韋妄言,有回不去的過去和抓不到的幸福,夢裏的一切都是那麼完美,為什麼要醒來,為什麼?
周兒看著她難得的恬靜睡顏,她的臉上甚至還掛著滿足的笑容,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地落下來了。
她也聽過別人在背後談論起她的話,和她不一樣,葉限以前的生活是一般小戶人家女兒的生活,有疼愛自己的父母,有俏麗的容顏,若是父母還在,沒有淪落到長袖坊,她完全可以加一個富商的公子,平平靜靜地度過自己的一生。
她撫摸著床上的人的臉頰,剛來到長袖坊的時候,葉限的臉上還有些嬰兒肥,現在已經消下去了,漂亮的瓜子臉和窄窄的下巴少了一份圓潤,也少了一份青澀。
“人還沒有醒嗎?”水兒掀開簾子,小聲問道,她剛才才將看病的醫者送出去。
周兒搖搖頭,急切地拉住她的衣袖。“醫者怎麼說?姐姐的身體怎麼樣?”
“她身子弱,受不了剛才的棒打。”那麼固執做什麼呢?討一聲饒,皺一下眉,都不至於挨這樣的毒打啊!當時也是,明明可以離開,卻還是固執地回來。
“那姐姐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呢?”周兒心疼地將葉限伸出來的手放進去,仔細地將被角掖好。
“最遲明天,估計今晚就能醒吧,你今晚看著她,等到她明天醒了再去睡,到時候可以讓秋兒來照顧她。”
葉限醒來的時候,還是周兒在她身邊比較好。
“那就謝謝姑娘了。”周兒感激地朝她笑笑,卻隻能擠出一個怪異的表情。
“你看著你家姑娘,秋兒去熬藥了,馬上就能回來。”水兒說完就出去了,留下周兒一個人看著葉限。
靠在窗邊,水兒看著遠處躲在雲間的月亮,冰冷的夜聚集的涼氣縈繞在指尖,有一點點的麻木,有一點點的疼痛。
“吱呀”一聲,開門的聲音驚動了她。
“藥送過去了嗎?”
“送過去了,隻是人還沒有醒,不能喝。”秋兒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
這樣忠心的侍女,真是難得啊!自嘲的笑笑,人有時候,難道不是愚蠢一點更好嗎?身後的人永遠靜靜地站在那裏,完成她下的每一個命令。
她不想了解這裏的任何人,也不想招惹她們。
“天晚了,你去睡吧。”水兒冷漠地命令著秋兒。
沒有說這麼晚了,你也早點去睡這樣的關心的話,秋兒轉身回到了旁邊自己的房間。水兒聽見她將房門打開,很快又關上。
也許大家都心知肚明,隻是沒有一個人挑破罷了。就像是秋兒不會泄露她和宋眠的相識,她自然也不會說出秋兒的秘密。
窗外的雲漸漸散開,露出皎潔的月光,像是雞蛋被剝了殼之後,終於露出了裏麵嫩白的本質。
很輕的開窗聲從秋兒的房間傳來,在寂靜的夜中,細小的聲音被無限的放大,很輕易就被捕捉到。
“吱呀……”窗沿摩擦的聲音一點點放大,又消失不見,被靜謐的夜掩埋。接著,是一陣撲打翅膀的聲音,急促地響起,又迅速地消失,然後又是關窗的聲音。
歪著腦袋,水兒輕輕敲打著身邊的窗沿,秋兒到底是在和誰聯係呢?那個人,是和長袖坊的主人做對著,還是在監視著南陌的哪個大家族。
也許兩者都不是,也許兩者都是,這個冷漠的侍女,正在預示著南陌的未來。
這種可能讓她有一種興奮的感覺,空氣中似乎都有些震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