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哨兵帶過來一位頭戴禮帽身穿長衫推著自行車的人,此人向副團長笑著行了個舉手禮,副團長用手示意叫哨兵回到崗位。這是五連的一個班長調到團裏的老偵察員,人以英勇機智屢建奇功而博得團首長的青睞。
“說吧,前邊有什麼新情況?”
偵察員報告說,日寇正在用大鋸和斧頭放倒大柳樹,駕成獨木橋過河,我向他們開了一槍,打倒一個鬼子。他們停了一下,向我們打一陣子,又開始伐樹。
“那洋車(自行車)是咋來的?”
偵察員說,我們隱蔽在漳河上遊的樹叢中,看到十多個穿長衫騎洋車的人從河堤上過來。我們班打倒了前麵的三個,俘虜了十一人。經過審訊,是偽軍東亞自治軍的一個情報班。他們說,這一次你們的楚司令該完蛋了,皇軍已從鐵路上過去,對你們實行前後夾擊!
“你趕快回去,叫偵察班後撤。”楚大明命令,“敵人今晚上可能進臨漳城,明天早晨查清向我們合圍過來的敵人是鬼子還是偽軍,趕快過來報告。”
“俘虜怎麼辦?”
“你們自己處理。”
東北方傳來飛機的“嗡嗡”聲和爆炸聲,宛如暴風雨到來之前遙遠天際傳來的驚雷在響,閃電在劃破夜空。
敵人在搞什麼名堂?
為防不測,副團長向附近的馬頭車站派出偵察員。
25日夜,楚大明帶領部隊向城安城東北轉移,在小劉莊村旁的樹林裏集結。
副團長楚大明同二營營部的人躺在一起,他絲毫沒有睡意。
一種奇異的不祥的感覺占據著他的心窩。楚大明對敵我麵對麵地廝殺,對緊張激烈的戰鬥,都習以為常。他能迅速作出反應,把戰鬥引向勝利。然而,當前這種沉寂令人難以忍受,難以捉摸。
“副團長,你在數星星?”營教導員田涯湊過來說。
“我在想,荒塚和清水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客氣?為什麼不來合圍我們?為什麼這麼磨磨蹭蹭?”
“你是說,日寇在搞陰謀?”
“你說呢?”
沉默。
後半夜,西方的偵察員報告:馬頭車站有大批的鬼子兵,每人左臂有個白箍袖套,像他爹媽死了戴孝一樣。拂曉前,南方的偵察員報告,一個偽軍旅正在城北集結。東北方的偵察員報告:廣平與魏縣之間有激烈的槍炮聲,距我們有五六十裏路。
敵情明,決心快。
楚大明召開營連指揮員會議,明確作戰任務。營長崔東元率七、八連向臨漳方向抗擊偽軍那個旅。最好先逮個軍官問一下子,如果是與我們建立關係的即放了他們走,如果是鐵杆漢奸就先打垮他,但不要戀戰,帶部隊到沙窩村與我會合。我帶四個連抗擊鬼子兵,先分散敵人,再拖垮偽軍,使敵人不戰而退。
部隊馬上出發。
四連、五連、六連和特炮連沿著一條寬闊的馬路向北走,被包裹在初夏的晨霧中。前衛連準備與敵人迎頭相撞,楚大明走在隊伍最前麵。做好戰鬥準備。部隊走出20多裏路,前麵傳來自行車“叮叮”的車鈴聲音,兩個便衣突然出現在楚大明跟前,快速跳下車來。這是我們的偵察員。“副團長,鬼子兩個中隊開過來了,有三百多人。可是,他們說的中國話!”
“什麼?再說一遍!”
“我們倆聽的清清楚楚,鬼子說的是大名府話。從武器裝備上看,是標準的鬼子兵;從軍人姿態上來看,又像冒牌鬼子。”
問題複雜了。
“苟正銀,你帶幾個人從旁邊打一下,抓個俘虜審問一下,到底是什麼貨色。”
“一班、二班跑步前進!”連長命令。
為慎重起見,楚大明在前邊小營村組織防禦。
四連捕俘小分隊跑出十多裏時,聽到前麵有急促的馬蹄聲。
苟正銀判斷是個單騎。他立即要兩個班拉一根繩子橫在大路上。
敵馬匹被絆倒,逮住敵騎兵。
“說,你是什麼人?”
“中國人,中國人。”俘虜說,他是奉李成華旅長命令前來和八路軍楚司令聯係的,避免打誤會。來人是旅長的副官,叫黎炳林,上尉軍銜。他一見到楚大明立即跪了下來。這個人就是在荷花池戰鬥中黎明前開小差的一連連長(原炮兵連一排長)。他為人聰明,逢迎旅長,受到信任,終日吃喝玩樂,如願以償。此刻,楚大明扶他起來,要他立功贖罪。問明敵情,副團長大呼上當受騙。荒塚用金蟬脫殼之計,叫李成華旅偽裝日軍拖著我們相互殘殺,他集中兵力合圍消滅我團主力,回過頭再吃掉我們。現在,我們馬上出發,去支援團長政委。
“李成華旅怎麼辦?”田涯問。
“前麵帶路。”此時七連、八連歸建。
楚大明緊急會見李成華旅長後,向東開進。前麵走的是假鬼子,中間是八路軍,最後是偽軍。大白天,鄉親們關門閉戶,從門縫裏看著這支不倫不類的奇怪隊伍。他們通過村莊,抄近路朝前走,既不殺人放火搶掠,又不亂抓人,一路幾乎是小跑,他們去幹什麼?向著炮火激烈的方向前進,這不是飛蛾撲火!
天黑的時候,在魏縣與廣平之間,與日寇相遇,當鬼子發問時候,楚大明叫假鬼子閃開,他指揮五個連突進村去……
六十四團長徐紹恩、政委李漢英壯烈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