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大步離開,等到那挺拔的背影最終消失在黑暗中,她才收回目光,轉身往靈堂裏走。
繡扇想要攔她,“您已經兩日沒有休息了,身子要盯不住的。今夜我代您守靈,您先去吃點東西,歇一晚吧。”
喬綠衣低眉拂了拂身上的孝衣,進了靈堂,先上了柱香,然後在靈牌前的油燈裏添了些鬆油,之後才淡淡地道:“明日就在出靈了,這最後一夜,我想陪著我爹。”
繡扇急起來,“那好歹也要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呀!”
跪下來,接著燒紙錢,“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吃,而是實在是吃什麼吐什麼,就別再折騰了。你去吧,讓我一個人跟我爹待會兒。”之後就不再言語了,任憑繡扇如何苦求,始終不受其擾。
次日,由禮部人主事,到了吉時開始遷靈。
喬綠衣一身重孝,謝過皇天神主後,懷抱喬老公爺的魂牌,開始出靈。
墓地是早就選好了的,就葬在喬家祖墳。
一路上,倒也有不少彩棚搭在兩旁,俱是平日與喬國公府交好的各家設下的路祭。也是因為恰巧這個時候宮裏也辦大喪,各家無法上門探喪上祭,就隻好都設了路奠,又因各府大小主人皆在宮裏哭靈,所以棚中主事的,也俱是各府總管,身份再往上,頂了天了也不過是各府身份不顧入宮資格的庶公子。
喬綠衣懷抱著喬老公爺的魂牌,心裏卻隻覺得荒誕。
想喬老公爺生前何等風光,手掌江山社稷二十多年,與民休息,四方邊疆穩固如屹,南朝向****稱臣……這些如何當不得“豐功偉績”四個字?就如何林蒲所說,他何曾沒有想過自立?不過是最終選擇了做忠臣罷了,否則二十多年把持社稷,依著他的才幹,這江山神器又怎可能還會姓楊?
隻是不論生前是何等厲害光景,卻到底也是沒能料到,身後竟會是這般淒涼的境地。就算他了卻了君王的天下事,那些身後名,卻也不知新君願不願給了?
腦子裏昏昏沉沉地想著這些,卻不防身後有些騷亂。
壓後的執事從後麵追上來,對她道:“大小姐,何將軍來了。”
喬綠衣胸口一滯,心頭劃過異樣感情,她不解地問:“這個時候,他不是該在宮裏哭靈嗎?”
執事沒有回答,溫和的聲音從旁邊響起:“太後娘娘特許了我出宮,為喬伯父送靈。”
喬綠衣回過頭,卻看到衰服重孝,溫潤如玉的男子緩步走來,站到她身邊,對著一旁的執事點點頭,“接著前行。”
僅僅隻是這一句話,卻讓整個遷靈的隊伍人人精神一震。一路行來,雖然有未嫁的大小姐摔喪駕靈,但是到底不比男人家,如今何林蒲的趕來,也算是讓喬府眾人都找到了主心骨。
出靈的隊伍再次鑼鼓開道,和音奏樂而行。
何林蒲和喬綠衣並肩走著,兩人並沒有開口說話,但是每每再到祭棚,卻也都是由何林蒲出麵應酬了。而那些前此憑吊的人家,看到何林蒲突然出現在喬家送靈的隊伍裏,而且還是一身的重孝,也都驚訝了。隻是這個驚訝卻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喬國公未亡之前,兩家就已經熱熱鬧鬧的在議親了,如果不是喬國公突然暴斃,又兼宮裏大行皇帝與皇太後同時登遐,隻怕再過幾日,就是兩人的大婚之日了。
如今喬家出此喪事,何林蒲這個喬家未來的女婿服孝送靈,倒也稱得上是理所當然的,而且朝堂上經此一役,新君上位後,喬家之沒落,已成必然,而何家卻成了新貴,何林蒲這個時候還願意撐著喬家,宮裏哭靈時還跑出來為喬國公送靈,已經算得上是有情有意了。
升棺起靈後,何林蒲與喬綠衣一樣,行孝子大禮,一直到回到喬府安神,也都是依孝子大禮而行,三跪九叩,二十四拜,一禮不差。反倒是喬綠衣,親眼看著喬老公爺下葬後,心裏頭一直支撐著她的那根柱子就一下子轟然坍塌了,強撐了三天的身體再也撐不住,從墓地回來的路上,就暈了過去。再加上她送靈的這一路上,一滴眼淚都未曾落過,從頭到尾,麵容蒼白冷靜,眼眶幹涸無一絲水漬。
也由是,觀禮的賓客,反罵喬綠衣不孝不悌者居多。
將喬老公爺的神位安置完畢,何林蒲到外院謝客,然後由管事的和孫姨娘將所來不多的一眾男客、女賓安置了酒水款待,但許多人也並不貪這一頓,猶其是看到喬府裏一片冷清慘淡後,也就沒人再願意留飯了,不多時,就都走了個幹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