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著名作家文人(2)(1 / 3)

沈德鴻的四叔祖吉甫(即凱叔之父)在上海一大商人那裏做家庭教師,實際上卻代這大商人寫同行中來往的信件,尤其是這個大商人巴結官府的稟帖。

四叔祖在上海遇到一家姓謝的,敘述家世,原來這姓謝的父親也和茅盾的曾祖父曾同在梧州做官,因而彼此間憑此世誼,往來親密。四叔祖知道謝家一個兒子名喚硯穀的,也考取了北京大學預科,就約他和沈德鴻同乘輪船到天津再轉乘火車到北京。謝家十分願意。四叔祖就寫信通知母親。母親正愁茅盾路上少伴,得信後十分高興。並函四叔祖約定於7月中旬動身。

沈德鴻屆時到了上海,也住在四叔祖那裏,等待謝硯穀。那個大商人知道沈德鴻是去北京求學的,對他很客氣,派人陪他到處玩玩。上次來考預科時,他曾住在堂房叔祖的山貨行裏,這次又來了,理應拜見他老人家。

這樣,熱鬧地過了兩三天,然後他就同謝硯穀乘輪北上。在這兩三天內,沈德鴻跑遍了上海各書坊,無意中買到一部石印的《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

在三日三夜的海程中,沈德鴻與謝硯穀相處極熟。謝比他大兩三歲,人情世故相當熟練。他見沈德鴻經常翻閱那部百三名家集而感到詫異,沈德鴻也為他朗誦的吳梅村的《圓圓曲》和樊樊山的《前彩雲曲》與《後彩雲曲》而感到同樣驚異。“書不讀秦漢以下”是沈德鴻的教條,自然不知明末的吳梅村與晚清的樊樊山。沈德鴻與謝硯穀恰好走了個反麵。他是未嚐讀秦、漢以上的書,沈德鴻是未嚐讀元、明以後的書。這三日三夜的海程,成就了兩人互相補課的機會,至少在沈德鴻這方麵是這樣的。

沈德鴻知道謝的姐夫在天津做官,謝也知道沈德鴻有親戚在天津海關工作,屆時雙方都會到碼頭接待他們。

船到天津碼頭時已是暮靄迷蒙,果然雙方都來了,沈德鴻和那個親戚從沒見過麵,是祖父寫信告訴他的。現在卻由謝硯穀把沈德鴻介紹給沈德鴻的親戚,彼此不免大笑。謝的姐夫說,開學日期還有四五天,不如在天津玩一兩天再進京吧。

於是沈德鴻住在親戚家裏,謝住在姐夫家裏。第二天上午,沈德鴻與親戚到謝的姐夫家裏閑談。謝的姐夫問沈德鴻:“聽說你有個表叔在財政部,是僉事呢,還是司長?”沈德鴻答,不大明白。沈德鴻的親戚說,出去玩玩吧。但天津沒有可供遊玩的公園之類。路過一叢洋樓,謝的姐夫說,這是南開大學。中午到了,沈德鴻的親戚提議上館子。謝的姐夫說有個館子價廉物美,他常去,招待周到。沈德鴻是一點酒都不能喝的。他們3人既醉且飽,沈德鴻的親戚同謝的姐夫爭付酒飯錢,結果,二人平分。

此時已近黃昏,沈德鴻的親戚提議聽戲。沈德鴻從沒上過戲園,而且奇怪為什麼在夜間演戲。謝的姐夫說,此間有日戲,也有夜戲,名角兒是黃昏後上台的。於是進了一個戲園,隻見舞台前擺著二三十條狹而長的木板凳,已有人坐在那裏,卻是斜欠著身子,把耳朵對著舞台。後來知道南方人叫“看戲”,而北方人叫“聽戲”,所以耳朵對著舞台。他們一行4人,也揀空位坐定。此時戲園中人聲嘈雜,沈德鴻的親戚和謝的姐夫也在議論今晚的戲目,台上正演武打戲,鑼鼓喧天,可是沈德鴻竟坐在這窄條凳上睡著了。

第二天沈德鴻和謝硯穀進京,火車在崇文門車站停下,盧桂芳(他是盧表叔的兒子,那時在北京讀中學,他比沈德鴻小幾歲,大名樹森,表字奉璋)帶了兩個男當差正等著呢。

盧表叔早知道沈德鴻和謝硯穀作伴來京,料想行李必多,所以派了兩個男當差。

桂芳表弟送他們到譯學館,這是兩層樓的洋房,是預科新生的宿舍。課堂是新建的,大概有五六座,卻是洋式平房,離宿舍不遠。沈德鴻問桂芳表弟,才知盧表叔任公債司司長,極忙。

謝硯穀上課兩星期,他的姐夫通知他:南開大學也招新生。謝硯穀又去考了南開,也被錄取,從此沈德鴻和他就分別了。

預科三年的學習生活(上)

當時北大預科第一類新生約200多人,分4個課堂上課。每個課堂約有座位40至50個。至於宿舍(譯學館),樓上樓下各2大間,每間約有床位10來個。學生都用蚊帳和書架把自己所居圍成一個小房間。樓的四角,是形成小房間的最好地位,沈德鴻到時已被人搶先占去了。後來才知道,一個是毛子水,浙江江山人;另一個是胡哲謀,浙江寧波人。後來上課時他更知道,毛子水是自己的同班生而且同年。胡哲謀有個叔父在大學本科教數學,他希望胡哲謀也像他自己那樣,成為數學家。但胡哲謀喜歡文科,他的叔父為之不悅,有“讓他試一年再說”的話,這是胡哲謀自己告訴茅盾的。

在沙灘,另有新造的簡便宿舍,二三十排平房,紙糊頂篷,2人一間,甚小,除了兩人相對的床位、書桌、書架之外,中間隻容一人可過。取暖是靠煤球小爐,要自己生火;而譯學館宿舍則是裝煙筒的洋式煤爐,有齋夫(校役)生火。

當時北京大學的校長是理科院長胡仁源(浙江湖州人,留美)代理,預科主任是沈步洲(江蘇武進人,亦是留美的)。教授以洋人為多。中國教授陳漢章教本國曆史,一個揚州人教本國地理,沈尹默教國文,沈兼士(尹默之弟)教文字學,課本是許慎《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