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什麼……」
像是永無止境的永夜，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伸手無法觸摸，還能感覺腳下空蕩蕩的，就好似隻要踏出一步就會摔到不見底的空洞下……
那片黑暗，陪著他的隻有那一聲聲低訴……一直在低喃著：為什麼……為什麼……
仔細聽去，那並不是他的聲音，是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
輕柔細細的聲線，聽起來讓人感到如被清風沐浴中……
可是，為什麼他想不起來？想不起來那是誰的聲音？他，忘了什麼嗎？……他知道的，自己早已該不存在，早在那十多年前的時候，他也應該逃離到那個世界。隻是……
所有人都不說，可是他清楚的記得，在那個幾十年不見才出現的唯一的紅月的夜晚，他親手扼殺了兩個摯愛的人！但他也再清楚不過，那兩個人是背叛者，是背叛了他的背叛者！
他沉默不代表會默認一切，他明明比任何人都還來得重視感情重視他所擁有的一切，但為什麼都沒有人能理解？
自從那之後，他變得更沉默了。也變得不再信任人。或許就連親信，他也不相信了吧！又或者這是逃避的方式？害怕去相信了之後會得到傷害，逃避對對方的信任，也許連自己也不再相信了……
他愛不上任何人，對方對自己再如何的示好，他隻覺得惡心。他討厭與人接觸……
「……唔、冷……」
床榻上的皇甫祭因為被突如其來的微風從夢中緩緩輾醒過來。
有些沉重的抬了抬眼皮，好不容易將聚焦集中卻被映入眼前的一個人影嚇得騰地一聲坐了起來。
“……你是誰？”壓下驚訝，皇甫祭邊調整呼吸抬頭一問，才發現那個人影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幾天前炎流再度提到的少年。
他怎麼在這裏？邊這麼想著，皇甫祭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他穿著府內專給仆役穿的衣服，這麼說他是府內的仆役？可是他沒見過他，是穆管家新招的麼？
“你，是新來的仆役嗎？”
他再度開口喚醒發呆中的少年，見那少年的眼神突然有一瞬驚訝不過很快就掩了下去。……這個少年？
“啊，是的，我是昨天才進來的，被穆管家安排來伺候大少爺。”
“你叫什麼？既然是穆管家安排的，他沒跟你說過我的習慣嗎？”一個新來的還膽敢進房內這麼近距離看著我！？有欠管教！皇甫祭繼續打量著那少年，發現他不似其他仆役那樣粗曠反而顯得嬌小瘦弱，穆管家是怎麼會讓這人進來的？
“我叫夏蓮……”
在皇甫祭發神的時候，聽到麵前的人輕輕的說了一句，不禁將眉頭皺得緊緊的。
“你是第一次當下人嗎？當仆役有這麼說話的嗎？”
“……誒？”
“我說你啊……”看他那樣子，果然是第一次當仆役吧！受不了了，穆管家怎麼安排人的？！
“行了！你出去準備早膳吧！等我習劍後你再出現！”
夏蓮有些驚嚇的點點頭，忘了行禮便這麼走了出去。
而比夏蓮還吃驚的皇甫祭被夏蓮那無禮的舉動，驚訝得都忘了下一步該幹什麼了！這個夏蓮，基本常識懂不懂？不但沒經同意擅自進來，居然還不行禮便退下去！？真是管教甚差！
不過剛才那個眼神……沒錯，如同炎流想說的，就像見到愛慕者般流露的欣喜……
有些震驚的看著夏蓮走出房內，皇甫祭片刻後才從床榻上起來，穿上外衣，拿起邊上的洗臉布沾水擦了擦未醒的臉。
補充精神後拿起放在床邊的劍到後院練劍去也。
這裏的後院是東邊，和其他的後院以兩麵的牆相隔開來，出了房門，皇甫祭從右邊的廊道走進後院，抽出長劍開始了新的一天。
邊揮耍著長劍，邊打出招式，皇甫祭心道：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為什麼會知道這裏？……不，知道也是正常，畢竟皇甫府在京城沒有誰不知道……
自嘲的笑了一聲，皇甫祭身形一轉，又換了一個姿勢，突然一陣風吹起，幾片葉子由樹上落下，皇甫祭利眼一瞥，把劍一抽換了個方向，快而準確的往落葉的方向一掃，幾劍後停罷了動作。
空中幾片被利劍砍成兩半的葉子瑟瑟的掉到了地上……
可是皇甫祭卻皺起了眉頭，望向眼前不遠去那片被遺落的葉子……沒有切到……真是不好的開始……
隨後又動手揮了幾下，覺得沒什麼興致了，皇甫祭收起劍走回屋內。
在屋門前，皇甫祭又看到了方才讓自己分心的罪魁禍首正站在門前。
“做什麼？”有些沒好氣的問了一聲，心想這個口氣會不會太凶時，卻聽旁邊的人朝氣勃勃的回答。
“大少爺，早膳準備好了。請移架用餐。”
再次吃驚於前後表情大變的夏蓮，皇甫祭平日裏的冷漠竟然染上了一絲驚訝，有些木訥的點了點，跟著夏蓮來到前廳。
來到前廳，老夫人，也就是皇甫祭的母親已經就坐吃著早膳了，管家也在旁邊忙活著。
管家剛把一個下人拿上來的點心放到桌上，就看到皇甫祭和夏蓮，喝退旁邊多餘的下人後管家對夏蓮說，“夏蓮你去把少爺的膳食弄好。”
夏蓮點點頭，便到旁邊著手工作去。
而皇甫祭終於從出神中回過神，看著夏蓮到一邊給他準備東西，有些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這個舉動被管家看到，管家開口說，“大少爺，夏蓮是我昨天招進來的，因為最近放了招工啟示後一直沒人來，看到有人來不由自主的便招了進來。”
管家頓了一下，抬眼望了望皇甫祭的表情有沒有擺出臭臉，隨後繼續說：“我看他還挺靈活的，也聽話，於是就招進來了。大少爺有什麼意見嗎？您說出來我會慢慢調教他的。”
收回盯著夏蓮的眼神，皇甫祭僅瞪了一眼管家，也不說話就拿起筷子自各兒吃起夏蓮剛為他準備好的早膳。
被這麼晾在一邊的管家，後退不行，前進也不是，表情有些尷尬的呆站在一邊等待。
“祭兒沒意見，管家你就留著吧。”
看得出氣氛有點尷尬，老夫人停下筷子說了一句，偏偏頭看了看管家對他點了下頭。
“我看這孩子也蠻機靈，給祭兒伺候是沒問題的了。”
老夫人這話說出口，自己倒有些輕笑了一聲。
這舉動看到皇甫祭眼裏，他有些沉鬱的道：“娘，你這話什麼意思？”
老夫人聽了皇甫祭不爽的口氣，倒也不生氣，反而不怒而笑，“嗬嗬，你娘我說的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呀。”
“我很難伺候嗎！？”
皇甫祭不打自招的低哼了一聲。
“嗬嗬嗬，祭兒就是這點難讓人伺候哦。”老夫人吃下一個餃子後，斜眼看了看皇甫祭，一副‘看皇甫祭生氣就是一件有趣的事’的表情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