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書桌旁，被人點起一爐檀香，瞬時嫋嫋的香味便飄散在整間書房內。
執卷的手和注視的雙眼並沒對旁邊那突如其來的舉動打擾，隻是依舊專心看著手中的書卷。
窗外晴空萬裏，藍藍的天透著幾朵白雲，一切景象靜謐，宛如是在世外桃源不被打擾般的安逸……
坐在桌旁的男人，眉目清明帶著冰冷傲硬的神色，微抿的唇瓣輕啟，閉了閉眼沉聲道：“怎麼這麼吵？”
站於桌前旁的另一個男人抬首，半晌才回答，“大概是管家在搞什麼活動吧。”
“太吵了，你去瞧瞧。”
男人皺起濃眉，心情老大不爽。
桌前旁的男人點頭，應一聲便走了出去。
後院的大空地中，被管家召集過來的奴仆們照著管家的指示，絲毫不拖泥帶水地排成了兩三排隊列。
據被召集到後院中的奴仆們所說，好像是一年一度的工作檢討。
因為皇甫家是武將世家，所選的仆役都必須是精簡有實力的，仆役中不能存在好吃懶做，我行我素的仆役。因此在皇甫家老夫人的幫助下，舉行了一年一度的檢討會。
再，身為皇甫家的大管家，也不是白當的，他雖沒皇甫家幾代磊落紅花高懸的功名，但他曾經也是個軍隊中管理有序的副將，因某些事而受到過皇甫家前代大當家的幫助，於是做為感謝他便辭官來到皇甫家做起了管家一職，這一做，竟已做了三十幾年了。
深呼了一口氣，穆管家提起中氣在那一堆仆役麵前說道：“大家聽好，今天是你們的檢討日。回首過去，想想你們過去的一年中都做了什麼？是否對自己或你們的主人有幫助？是否有做錯了依然未改的地方？”
停頓了幾秒，穆管家厲眼掃視了麵前一群仆役片刻後，再道：“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才是皇甫家的人。”
“亦才能留在皇甫家！”
最後一句話落，眾仆役們便紛紛騷亂起來。
皇甫家的仆役雖多，上到管家與貼身丫鬟下到管理花園甚至是負責茅房的仆役，福利卻意外的豐富。每人每年都能拿到一筆足以過到下半年的生活費，而且在特殊的日子中，仆役們還能分到很多好東西！所以，在外都有人傳言，進了皇甫家，等於擁有能過上下輩子的諸多好處。
環胸立於一旁，穆管家滿意的看到在自己的話語下所製造出來的緊張效果，眼尖中發現有幾個仆役正推推搡搡的想上前，卻互相揶揄著不肯讓自己先站出來，皺起眉，穆管家走上前對那幾個仆役喊道。
“你們怎麼回事？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有事就快說，慢吞吞的可不是皇甫家中人應有的舉動！”
“……穆管家，其實是……”一名仆役被其他兩人推了出來，他害怕的看了看身後的夥伴，夥伴對他輕點頭給他鼓勵，那名仆役也隻好硬著頭皮說下去。
“昨天我們上街買菜時，看到了一些事……”仆役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著該用什麼詞語說出口才不傷害到對方，“揚子……我們看到揚子進了賭場……”
話未說全，身後便揚起一聲叫吼：“你胡說什麼！”
大家回頭看去，正是剛才那名仆役所說的正事者。
“你胡說些什麼！給我閉嘴！”
揚子一臉憤怒，極力掩飾的舉動，看在大家心頭早已心照不宣。
穆管家見此，沒有立刻上前製止，隻是雙眼轉動了幾下，看著揚子在那對那名揭穿他的仆役大吼著。揚子的身份在仆役中算是比較有重量的了，16歲進了皇甫府便開始服侍皇甫家的大少爺，也就是皇甫祭，大少爺的起居飲食全都是由他來打理，做了十幾年，受尊重是自然的，不過就現在看來，還是有部分人抵擋不住虛榮啊……
上前一步，管家用洪亮沉穩的聲音道：“揚子，你隻需要告訴我，你昨天下午是否有到過賭場？”
被點到名的揚子一驚，這話是有考量的。在皇甫家這麼多年，他不是不知道穆管家每說的一句話都代表什麼含義，想著的同時，心也頓時涼了下來，心中無比後悔就為了那微不可及的虛榮占盡了心緒……可是……
“……沒有。”垂頭道了一聲，揚子滿腦的想，他不要被趕出皇甫家！
“是嗎……”看著揚子，穆管家歎了一口氣，“這事我會告訴大少爺，你先下去吧。”
事情暫告一段落，穆管家正要繼續說下去，便被人叫了一聲。
“穆管家。”
回頭一看，是炎流。
對來者微微行了個禮，穆管家問：“請問有事嗎？”
炎流環胸走上前，視線看到管家前頭的一群仆役後，稍微有些明白的道：“大少爺說太吵了，影響讀書，我是來提醒的。”
穆管家一驚，忙點點頭，“是！我這就將他們解散了。”
炎流也沒再說什麼，抬腳就往回走。
“啊，炎流請等一等。”
炎流回頭，看向管家。
穆管家對他輕點頭，往旁邊看了看那群解散得差不多的仆役們，他走上前和炎流並排著，“一起走吧，我有事要跟大少爺說。”
明白地點點頭，炎流便於穆管家一同走向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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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我們進來了。”
門外的人輕輕叩了兩下門，隨後便推門而進。
“大少爺，穆管家有事找您。”炎流走進房內向坐著正在寫字的皇甫祭稟告。
好半晌，皇甫祭才停下手中筆，抬頭看著炎流。
“叫他進來。”
“大少爺。”穆管家應聲進來，對皇甫祭行了個禮。
皇甫祭停罷手中的動作，站起來走出書桌來到擺在房中的圓桌坐下。
才道，“有什麼事？”
“啊，是的，有一件事要跟大少爺說。”穆管家頓了一下，“揚子他昨天，被府裏的人看見他進了賭場。”
“……”皇甫祭聽後，輕皺了皺眉。
“我詢問過他，可惜的是，他否認了。”
“確有此事嗎？”皇甫祭問。
穆管家抬頭看了眼皇甫祭，隨後點點頭。
“是的，其實在一個月前，我外出時也曾看到過揚子進了賭場……”
“然後？”
“然後我想，或許揚子隻是一時圖新鮮好奇，就靜觀其變看看揚子會怎麼做……沒想到他沒停手反而變本加厲不知悔改，直到被其他下人發現……”
“……是啊。”
皇甫祭輕輕喟歎了一聲。
穆管家奇怪他怎麼突然安靜不下命令，疑問的喚了一聲：“大，少爺？”
“他在府裏待有多少年了？”
“誒？”穆管家呆了一下，片刻明白過來後答，“有十多年了。”
點點頭，“讓他走吧，皇甫家不需要這種沒有自律的仆人。”
雖然心裏已經有了底，但聽到皇甫祭那毫不留情的冷淡語氣，穆管家的心還是涼了一半。
對皇甫祭行了個禮，“是的，我這就去辦。那，以後大少爺的起居飲食由誰來負責？”
“找個機靈點的代替吧。”
“是……”
“大少爺還真不留情。”
譴走了穆管家後，炎流從角落走出來。
皇甫祭看也不看炎流一眼，坐回書桌旁繼續看書，片刻才道：“少說廢話，沒叫你去負責已經對你不錯了。”
“嗬嗬，大少爺舍不得吧。”
“……有什麼舍不舍得的。”
“半月前和淳少爺出去吃飯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少年，大少爺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