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山將掛在馬鞍一邊的一個口袋打開,鑽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正是久久。李燕山附在它的耳邊如是這般說了些話,小狐狸抖抖兩隻三角形的袖珍耳朵,撒開小蹄子,瞬間就沒影兒了。
書曰:鵲山有木,其狀如榖而黑理,其華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
古書上說,鵲山山中有一種樹木,形狀像構樹卻呈現黑色的紋理,並且光華照耀四方,名稱是迷穀,人佩帶它在身上就不會迷失方向。
定兒對迷轂很是好奇,李燕山亦沒有真正見過,所以兩人早就講定,到了鵲山,定要進山尋一尋。
鵲山久遠,樹木皆粗壯繁密。山道上盡是各種顏色的落葉,像彩色的低糖,厚厚一層,踩上去軟軟的,好似腳下踏著的是雲彩朵兒,一步一個腳印,然後又彈起來。且鵲山多是一種叫桂樹的香木,有沁人心脾的效果。行走其間直教人飄飄欲仙。
定兒生性愛動,根本坐不住,早就自金鬃馬上下來。
“李燕山,果真有桂樹,你說我們能不能找到迷轂?”
“看情景山裏不常有人來往,應該可以找到。”李燕山四目瀏覽,奇怪的緊:桂樹是人們最喜歡的家具木材,這山裏桂樹成林竟不曾有開采過的痕跡。
“咦?”定兒提起裙角緊走兩步。綠蔭裏好似有人?
“哎呀!”定兒的蛇形發冠突然掉落地上,複又彈起掉落。定兒趕緊俯身撿起,心疼的道:“可憐的阿金,疼否?”
“哎?”
李燕山本在定兒的身後,幾乎眨眼的功夫就將定兒拉回自己身邊,定而不解的抬頭望他,嚇了一跳。
黑黑的眼眸密密溫柔愛意盡去,餘下的盡是望之生畏的凜然肅殺,宛若周身有冷冽寒光。這樣的李燕山,定兒從來不曾見過。她順著李燕山一直盯著的方向望過去,又見到剛才那個熟悉的人影兒,但是那身影移動的甚快,根本看不清楚。
李燕山將定兒手中的蛇形發冠喚醒,變幻成阿金。阿金單膝跪地,一手撐住膝蓋,脊背冷汗直流。李燕山盯著阿金看了一會兒,已經了然,對定兒說道:“不要害怕,我去見一個老朋友,你在這裏等我可好?”
雖這樣,李燕山剛才的表情甚駭人,怎能不怕?她拽住李燕山的袍角不願撒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乞求的望著李燕山。
李燕山抱抱她,道:“莫怕,那個老朋友不敢來見我,我卻要去見一見他,我再不去,他就要走遠了。等等我,好不好?”
定兒猶豫的點點頭。
“李燕山!”
定兒環望四周,哪還有他的身影。定兒突然比剛才還要害怕,胸膛咚咚作響,一顆心像要躍出來一般。
著急惶恐就像兩歲的孩子猛然離了母親。
時光突然被拖拽的漫長,定兒跑到金鬃馬身邊,從馬背上一個精致的荷包裏拿出李燕山給她的塤,雙手握住放在心口,才略微好一些。靠在金鬃馬身邊,勉強沒有像孩子一樣哭泣。
定兒好歹也一世為神,靈識敏銳。總感覺背後有人望著自己,遲疑的回頭,朦朧闖入了一個男人深邃的眼窩。
那男人和定兒太近了,幾乎鼻尖抵著鼻尖。兩人四目相對,定兒櫻唇微啟,呆立住。
男人嘴角輕輕漾出圈圈微笑,好似撥開烏雲後緩緩漏出的絲線般金色的陽光。他負後的雙手伸出,握住定兒細腰,將她摟緊。
兩人幾乎額頭貼著額頭了。
男人望著她,定兒神識好似掉進一汪碧泉,一股奇異的說不出的感覺自腳心慢慢升起,流過胸膛,一顆惶惶不安的心竟然漸漸安定。
感覺如此奇妙,又這樣溫暖熟悉!
“啊!”
定兒終於反應過來,在男人胸膛上使了一把猛勁,二人臉龐雖離開了,卻仍然被男人緊緊箍在懷裏。
定兒皺緊眉頭,道:“你是何人?放開我?”
男人嘴角一揚,眼睛裏仿佛開出千萬種溫柔的花朵,湊近定兒嘴巴,瑩粉色的唇片沾上那一點朱紅,伸出舌尖,膩膩舔進,漸漸含住,芬芳之氣在二人氣息之間悄然流轉。
“嘶……”
金鬃馬在一側揚蹄,嘶鳴不止。
定兒奮力掙紮,男人終於意猶未盡,撒開手。瞥了一眼定兒身後的金鬃馬,道:“果然神物。在我麵前仍有赳赳盎然之氣。”
定兒看見暈倒在地的阿金,知道這人身份不凡。不知哪來的勇氣護在金鬃馬身前,防備的看著初見麵就強吻自己的男人,氣憤難平。
然而這男人卻如此好看,枝葉間射下的陽光觸上他精致高聳的鼻梁,竟反射出瀅瀅細碎光點,就像寶石才有的璀璨。
男人往前走一步,定兒就依著金鬃馬退兩步。退到一棵樹前,退無可退,男人又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