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定兒為鳳凰神,喜歡行走四方,怎奈周身祥瑞之氣太盛,總要招致仙魔跪拜,林林總總,不勝其煩,索性衍生一法,幻去身形,從此安樂遊曆。
李燕山護定兒之心,已不能用尋常之理看待,此法自然首選。故而,晴初姬涼他們雖都看到過他們身影,卻終是尋而不得。
“李燕山,你曾說金鬃馬認英雄為主,為何會選了我,難道我是英雄嗎?”
李燕山淺笑道:“金鬃馬是金麒麟後代,是神獸,他們的祖先早在萬年之前乘你之恩,血液相傳。自你進入阿美草原就已將你認出,卻沒有群湧而至,可見悠長歲月沒有魔煞它們靈性。這該是它們頭領。”
定兒聽完,抱著金鬃馬的脖子,大讚:“好馬兒!”
李燕山伸手撫上金鬃馬額前紅印,又道:“它受了你的歃血盟誓,從此與你生命想通,以後凡你想到之處,它皆可到達。”
定兒得此神物,胸懷大暢,想要唱歌,但思及昔日對李燕山許諾,遂鬱鬱而止。
李燕山明白她心思,拿出一物,放置嘴邊,悠悠樂聲緩緩響起。似輕吟,似低訴,飄飄渺渺,纏綿悱惻。
定兒癡癡望著他,竟移不開眼去。茫茫山川,青青河穀,爍爍星辰,也抵不過他深情眸光,暖暖笑意。
一曲完畢,夜深人靜,月上梢頭,阿美草原靜謐隻剩蟲語。
定兒拍掌叫好:“音色低沉卻餘韻悠長,好似大地母親殷殷呼喚,甚悅耳。”
李燕山溫柔望著她,將手中物什拿給她看,道:“你從前也這樣說,如今還是一樣喜歡嗎?”
“恩!”定兒點點頭,道:“甚喜。”
李燕山撫摸她長長發絲,笑意漸深,指指定兒手裏的物件,道:“這是塤,你從前送我,可想試試?”
定兒道:“恩。我一見它就甚親切,原來曾是我物。”
定兒似輕車熟路,吹奏起來,竟如李燕山所做一般悅耳好聽。定兒問為何,李燕山道:“鳳凰神族生來知樂,你為鳳凰神萬物皆可用來做歌,況小小一塤哉。”
定兒興奮說道:“哈哈,很厲害嘛!”
李燕山寵愛一笑,將定兒擁在懷裏:“今日,可開心呢?”
定兒點頭如小雞啄米,李燕山心懷一蕩,輕輕吻她額頭,道:“以後,每天都這般快樂,好不好?”
定兒自然一百個樂意,一疊聲的應好。李燕山哈哈一笑,將定兒抱上金鬃馬,繞過草原上醉倒眾人,一步九尺,飄然離去。
“暖玉小子,你看大好山川,朗朗日月,隨我遊曆取樂,豈不快哉,再不要做這等鬱鬱寡歡之態啦,得快樂時且快樂,才是正理。”
你曾說過的話,我如今才一一認真來做。待我真正做時,竟這般愉悅暢快。定兒啊,定兒,你若一日醒來會不會罰我三鼎烈酒?哈哈哈……
“小公子,快將姐姐背走啊,愣著幹什麼呢?”楠在初篁背後催促道。
初篁吭哧兩聲,道:“楠叔叔,姐姐與這個白麵小子手扯在一起,我拉不開。”
楠聞聲轉到前麵,果然如此,心內稱奇,然而轉念一想,已明白一二,道:“可惜了了。”
初篁不明白,問道:“什麼可惜?”
楠不回答,抬頭望望月亮,道:“你先同伯伯們一起將其他人送回家裏。時間一到,這白麵小子自然就要消失了。到時你再將姐姐背回。”
“好嘞。”
楠欣慰一笑。子孫強,才有延綿後世,今次馬會各種部署,初篁已堪當大任了。
“咣,咣……”
豔陽清晨,雲霧未散,石板路還有微露,寂靜的街道上就傳來急切的敲門聲。
“吱呀”門開了。
“俊,你那客人走了麼?”
昨夜宿醉,俊還正迷蒙不醒,見是晴初立刻來了精神,歡喜道:“你來找我嗎?”
晴初未理會他的問題,又問一遍:“你那客人已經走了嗎?”
俊詫異道:“月圓時,浴火陣關閉,外人皆會被送走,姬涼自然也不例外啊。”
晴初拍拍腦袋,道:“我糊塗了。”
俊看她清晨穿的單薄,欲叫她進屋,晴初卻悶悶回道:“我走了。”俊喊她,她卻頭也未回。
姬涼不知,他牽走了金鬃馬,好似也牽走了晴初的一顆赤赤少女心。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以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