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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西湖的楊柳長得正是新嫩,那柳絲如煙似霧又如碧浪翻空,真是不可多得的美景,不如你我把臂同遊……呸呸呸,沒見過這麼酸的……心裏暗自罵說,秦真簡直是一籌莫展。
“秦真。”
“有!”秦真反射性的回過神來大聲答應。
堂下一眾學生竊笑,秦真神色微窘。
“牆裏開花牆外紅,思想采花路不通;通得路來花又謝,一場歡喜一場空——”先生悠然坐於台前,欺霜勝雪的冰冷目光直視著秦真。
若是平時,這點謎麵秦真哪裏放在眼裏,隻是方才一番心旌神搖早已亂了思緒,霎時間愣是沒反應過來,隻是失言的怔在原地。
先生卻是十分滿意的放緩了語調說:“這次就饒了你——多用點心思在學問上罷。”
“啊……”被看穿了?
明知道不可能,秦真還是立時滿麵通紅。
“燈籠。”先生不緊不慢的道出了謎底,便又神態自若的續了適才中斷了的講題講下去。
秦真這回沒敢分神,終是安分了下來。
放了學,眼見著其他人都紛紛出了學堂,秦真卻隻是在原位上坐著——剛才先生故意讓他在眾人麵前丟醜的事到底是擱在了他心裏,因此他露出了怏怏不樂的鬱悶表情。
目光調轉到窗外,剛好可以看見先生正站在庭院裏和總管李叔說話。
心裏好奇,秦真便留了心仔細聽……沒多久就聽出了大概。
……原來是有訪客。
秦真心中不免暗暗稱奇——先生一直住在學堂的廂房裏,一年來也沒見過有什麼人來拜訪呢……先生的故友麼?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腦袋裏還沒有理出什麼頭緒,秦真已經出門跟上先生了。
“不回去?”見是秦真,先生也隻是照例問了句。
秦真卻不回答,隻是兀自燦燦的笑著:“剛剛李叔說有人來拜訪先生?”
“嗯,人在我房裏。”先生照實回答。
“先生知道是什麼人?”秦真繼續問。
“不知道——”先生口吻平靜,“這不正要去見麼?”
“我和先生一起去。”
秦真用的是陳述句。
“嗯。”先生其實不是很願意的,但是大概知道反對也不會有效果,因此隻是偏過頭去不說話了。
秦真忽然覺得……先生這個樣子還真是可愛。
沒走幾步,便到了學堂後院,先生廂房的門是敞著的。
門邊一個丫鬟模樣的姑娘乖巧的站著,見了先生便微笑著迎上前來。
“先生總算來了,我家夫人等您一個時辰啦。”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可是笑得時候確是一派大方伶俐的靈巧模樣,“我是夫人的貼身丫鬟白荷,先生可以喚我小荷。”
“有勞姑娘久等了。”先生的神情沒有驚訝之色,語調也極是平淡。
“我是先生的學生秦真。”秦真泰然自若的開口。
“白荷見過秦公子。”白荷說著,上下打量著秦真,眸中流露出幾許驚異之色,“公子這番模樣……竟是和我家主人有些神似呢。”
“是麼。”秦真隻道是她與自己套近乎,因此不置可否的笑笑。
不知為何,先生的麵上的血色卻在瞬間盡數退去,隻落了滿臉的慘白。
“先生?!”秦真和白荷俱是一驚,失聲叫出聲來。
“……沒事。”先生的聲音像是有些顫抖,卻已經大致恢複了鎮靜,再尋不出適才慌亂的神色了。
秦真狐疑的望了先生一眼,心下不禁開始對眼前的訪客有了惱厭的情緒——居然讓先生露出了這種神態……不可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