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瓏的身軀隱隱一震,目光更加平靜的看著女警:“抱歉,太久遠了,我已經忘了。”
女警眉頭微皺,又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將記錄本合上,看著她微歎道:“那有件事情必須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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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哐當!門開了。
雪花給大地披上銀裝,這是一座較為老舊的小宅,七八百平方的宅子外牆因為破舊早已露出裏麵的紅磚。
感受著迎麵而來的一片碳灰,沈笑忍不住伸手捂鼻。
“嘿!嘿!是黑老哥來了嗎?這天寒地凍的,來嘛呢來嘛呢。”
大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婦女,較短的頭發蓬亂,臉色微黃,一把梳子隨意插在上頭,裹著一件紅色大棉襖,聽到開門聲就一邊伸手哈氣一邊笑著迎了出來。
“他嬸兒啊,記得讓老黑記得這兩天再送半車過來,錢兒我晚些給他,啊咳咳!”在宅子另外一方一道略微沙啞的奇怪聲音傳了出來,沈笑嘴腳動了動,這個人必然是在抽煙喝酒。
“曉得了曉得了!”那大嬸吼叫兩句,算是回應了,然後她就看到一道身影站在門口,臉色有些病白,上穿白裘,下穿深藍色牛仔褲,一頭短發隱隱遮住雙眼,一條銀鏈吊在兩腿之後,雙手插兜,那是沈笑。
差半年十九歲的沈笑。
離家快四年的沈笑。
那個年輕人流露出的神情甚至讓大嬸有些恍惚,仿佛離家多年的兒子突然回家了,彼此內心都心潮澎湃又不知所言。她眼眶微紅使勁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清醒,試探性問道,“那個,你是哪個啊?”
沈笑看著她,仿佛是一瞬間理解了她的情緒,善意的笑了笑,指了指宅院內某扇緊閉的房門。
大嬸回頭看了看,一下子就理解了,目光中有些失落又悄悄釋然,“你找那家啊,不好意思,那倆姑娘都出去了,還沒回來呢。”
沈笑點了點頭,笑著從兜裏拿出一串鑰匙晃了晃。那大嬸眨眼會意,尷尬笑了笑,往房裏退過去,不再言語了。
就在這時候,地上的雪忽的一抖,讓沈笑停住了腳步,目露疑惑,還沒回頭看,一陣聲音就從後麵傳了過來。
“孫嬸兒!孫嬸兒!小夥子,快讓讓,煤來了!”
沈笑連忙側身移開轉頭看過去,然後他就看到了簡直不可思議的一幕!
一位早已年過中年的老漢,背後帶著一輛板車,車上載著半車碳,一根黑繩緊緊捆住板車的兩處把手,最後綁在那老漢的頭上,背後留下兩條黑黑的長軌道,他竟是用頭拖著板車一路走過來的!
沈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等那老漢將板車停下後,沈笑才徹底明白了,所以他歎息。
一根拐杖拄著老漢一步一步走近板車,一隻手臂處隻有一隻空蕩的棉袖子,另一隻手則在板車上摸出一隻木桶往板車上一撈,然後又一拐一拐的往那大嬸處走過去。
“哎喲哎喲,黑老哥,黑老哥,快停手,這種事兒我來就行,我來就行,你快進屋去坐坐,喝口熱酒。”孫嬸滿臉焦急跑過去接過木桶,那黑老漢露出一口微黃老牙咧嘴笑了笑,也不客氣。
孫嬸接過木桶,使勁提了提,勉強離了地,有些尷尬,“嘿嘿,還挺沉。”
一隻手抖了抖手腕上的銀鏈,從孫嬸處拿過木桶,“大嬸,我幫您把。”
“誒!誒!使不得,使不得!”
“沒事,走嘞!”
看著沈笑兩根手指勾起木桶,把那孫嬸看得目瞪口呆,黑老漢張嘴使勁的笑,“年輕人,厲害捏!厲害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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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林的神色很凝重,所以導致那位新來不久的小女警有些緊張。
那份記錄本被他卷右手裏輕輕的敲打著左手。
“她看到屍體後,沒別的反應就直接暈過去了?”
年輕女警輕咬了咬嘴唇,確認自己沒有錯漏細節後點了點頭。
嘭!記錄本猛的砸在一旁的牆壁上,但石林本人卻依舊麵無表情,“等她醒來以後放她走,然後叫幾根尾巴跟著她,都跟機靈點,之前和她一起來的那個年輕人,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
“是,石長官慢走!”女警幾乎把腰彎到頭發快觸了地,一直到石林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她才抬起頭來,在這超低溫的環境下,她竟擦了擦汗。
因為兩件事情。
首先委實是站在石林麵前需要承受的壓力太大了。
其次就是身後躺著的那個人。
或者說,死人……
死相淒慘的死人……
死不瞑目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