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四日,下午二點,天空雲霧微沉,將有雪。
北水村所處的位置其實非常靠近合北省的中心,在太行山東麓,以獅舞而聞名世界,非常出名。再由於近些年來北水村的蓬勃發展,上麵已經有合並周圍諸村,提拔北水為鎮的意向了。
當腳步踏在接近北水村的土地上,呼吸著熟悉的空氣,孫瓏眼眶微紅,手中抱著一個骨灰盒,看著不遠處的村子柔聲道:“姐,我們回家了……”
沈笑撫著她的頭,同樣看著遠方的村子,在隆冬的季節裏北水的村舍就像是航行於雪海之上的近千船支,待北風一起,呼嘯間便有千帆競發之感。他感慨道:“原來這裏就是聞名於世的北水村,真是不枉此行。”
孫瓏轉頭目露疑惑,“金龍大哥,北水村真的那麼有名嗎?”
沈笑看向近處幾座石獅子千姿百態,各有神韻,一邊走,一邊忍不住讚歎道:“正確說應該是北水村的獅舞非常有名。”
孫瓏抱著骨灰盒,與他並肩,目光閃亮,“真,真的嗎?”
沈笑嘴腳一翹,“你要知道,合北乃是北獅的發祥地,而北獅流派之中又以北水為執牛耳者。現今北獅保留下來最為傳統的獅子會就是當初一九二五年於北水村創建的,那時以民間花會的形式流傳,非常熱鬧。”
孫瓏聽得目瞪口呆,“金龍大哥,你簡直比我這個本地人還要了解咱村啊。”
沈笑搖頭笑了笑,心念一動又眉頭一皺,看著一旁亭亭玉立的少女,“你今年應該不止十五了吧?”
少女用力點頭,笑道:“金龍大哥,我今年已經十六啦,快十七啦!不比你小很多呢。”
沈笑眉頭皺得更緊,“那你應該讀高二了吧,我剛剛說的那些,在高一的本省曆史文化名跡上應該有詳細記載才對。”
少女頓時低頭不語,沈笑意識到了些什麼,同樣沉默。
然後沉默的氣氛立刻被打破了。
一副手銬來得甚至連沈笑都覺得有些措手不及。因為當時兩人剛進入村裏,沈笑正在看著街道上一些老人們正抓著一個個獅子頭不斷白弄,臉上眉飛色舞。
待沈笑回過神來,看著那副鎖在孫瓏手上的手銬,目光出奇的平靜,嘴腳淡淡嘲諷,“是不是現在北水村裏的警方已經和太行山上的土匪貫通一氣,以至於行事如此霸道。”
一旁幾個警察聞言臉色都是一陣怒湧,其中一位約莫四十左右的中年警察,普通的國字臉上,一雙眼睛完全稱得上深邃二字。隻見他揮了揮手,警察們都瞬間歸於平靜。
這一幕則讓沈笑心神一動,第一印象就是,這個人,不簡單,慈不掌兵!
石林說出的話便讓沈笑覺得更加不簡單了,不,不止是不簡單,簡直是在沈笑心底掀起了一陣風暴!
“沒想到二少爺還了解太行山上的土匪,隻是不好意思,我已經等了這個小姑娘有些日子了,耐心不多,還請配合。”
“誒,你們!你們!金龍大哥!”孫瓏連忙抱緊手中的骨灰盒有些慌張。
然後孫瓏在一臉茫然失措的情況下,就直接被石林帶走了。她不斷回頭看向沈笑,沈笑則是打了個手勢,示意她不用擔心,然後一群警察直接就在街口漸漸消失了。
沈笑感受著迎麵而來的寒風切割在蒼白的臉上,剝開一顆水果球放入嘴裏。
剛剛那個中年警察,明顯是認識他,而且他也真的有一點點眼熟,可是怎麼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呢?明明有點熟悉,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對他而言也算是個稀罕事兒了。他漸漸蹲在地上,目露沉思。
叮——,一枚國產的一元硬幣伴隨著一幫孩子善意的笑容滾至沈笑腳下。
某人頓時感覺寒風不止能刺骨,偶爾還能愁煞人啊。然後迅雷不及掩耳的將硬幣塞入口袋,慢悠悠的沿著街道走了過去。
“老爺子,我發誓,這絕對不是什麼嗟來之食啊,有誰閑得蛋疼會去吞硬幣是吧,家法說不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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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水村與煙火村不一樣,上千戶人家,明顯是大村,而且不是一般的大村,除卻少數富貴人家的宅園,哪怕是一般人家的房屋也基本脫離了紅磚房的行列,走進了水泥的世界,而基礎設施各方麵政府對這的優待完全不亞於一個鎮了。
沈笑雙手插兜,一條銀鏈被他舉過頭然後靠後放下,垂懸在屁股後頭,白色的裘衣還帶有微淡的血色,據說還是孫瓏快磨破手掌的結果。
想到這裏沈笑便意識到他當時的傷勢,又想起造成如此傷勢的那個人,最終全數化為了對那個小姑娘的感激。
沈笑一邊細想,一邊行走,北水的風土人情永遠都和獅字掛鉤。例如旅店就叫獅巢,飯館就叫獅子樓,招牌菜是獅子頭,富貴人家門口都有大大小小的石獅子鎮守門戶。腳下的雪下的青石路的青石據說是政府從南方運過來的,也算下了血本,倘若再流過一汪清水,架上一座小橋,化冬為春,走上幾位淡妝典雅的姑娘,那麼至少江南風光表層的氣韻這裏便大體有個六七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