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輯 地方教育2(1 / 3)

第四輯 地方教育2

開江文史劄記(之四)

一、開江中學的第一次遷址

普安禹王宮,係湖廣移民會館,其規模之宏大,在全鎮乃至於全縣各移民會館中都數第一。至民國時期逐漸衰落,尚有廟產60畝。據顏崇樸先生所知,原開中校長曾孟久欲新選校址,修建新校園。於是說服各方,獲得支持,成功地將禹王宮廟產置換縣城西門外新開中的土地。時在民國33年(1944)前後。

另據縣政協原副主席孫仁藩說,開中原址為西外小學,占地30餘畝。為修新開中,特地將西外小學遷城內城隍廟。又據曾任開中校長26年的鄧萬林先生回憶,該小學應在對麵的一個老廟子裏,而新開中所在地本是一大片良田,斷無民房公房存在。

這些年,我不遺餘力鼓動在外鄉友企業家在老家創造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曾經拿一些前塵舊事,做了種種證明,論其必要性、光明性、可持續性,及其仁壽福祉的永恒價值和意義。今天淩晨醒來,我又想到一個開江本土的實例。急忙爬起床來,伏“案”(電腦)疾書。天寒地凍,親愛的老婆把我吼了一頓,那也顧不得了哦。

風雲一時的辛亥革命同盟會會員、開江家鄉名人顏德基,坐鎮達縣,統轄川東北13個縣的廣大區域。一打進城,就意外擁有了100萬現大洋。這個錢,在當時是個什麼概念呢?川東北四大商貿名鎮、開江邑中首鎮的普安,最大商戶顏恭安,年收入5萬大洋。可以想見,顏德基,這位赴日本參加同盟會、得孫中山信任的川人,如果後來幾年拿出幾個百分點的錢財,在家鄉建一所中學,那會是一個怎麼樣的社會曆史效應?

有人會說,何必如此苛求前人呢?當時那個形勢,不知辦教育的多嘛。可是且慢,大約在上世紀30年代初,顏德基在上海創辦了“黃花崗中學”。據我的艱難查核,這份事業沒能實現顏某的可持續發展的願景。即使在上海,該校的辦學時間也是短暫的,也說不上有什麼規模和影響。在將近一個世紀的曆史上,開江有誰知道這件事?開江的檔案文獻資料哪裏記錄過這件事?我托華東師大任教的仲兄在上海教育一類文獻中查找,也沒有。為什麼沒有呢?如今看來,實在發人深思。

同是辦學校教育,曾任國民政府第22集團軍總司令的孫震上將,早年在自己家鄉成都創辦了寧夏街樹德中學,至今還是成都著名的重點中學之一。連劉文彩這樣一位沒多少文化的土財主,也在自己家鄉大邑縣安仁鎮創辦了以他名字命名的“文彩中學”,至今保持了“文彩煥然”的麵貌,去安仁古鎮遊覽不去“文彩中學”(現安仁中學),真還是個遺憾呢。

曆史是可以做假設性分析的。假如顏德基當年把巨額資金的牛毛一角投放到自己家鄉辦教育,比如把資金注入到已有開江中學,使其遷出文昌宮後麵那個逼窄的“角角裏”,在城普之間比如牛山寺下麵新建,那會是何其開闊氣象!使其更早地增辦高中部,那麼,也就不會有後來長期延宕直至24年之後1944年的艱辛備嚐的遷建;那麼,數十年間,開江學子教育成才,會給開江家鄉帶來多大的社會效應?那麼,如今開中校園的那尊紀念銅像,就非顏某人莫屬了吧?

可惜,這一切僅僅不過是假設而已。

一個人物,無論是立功也好,立德也好,立言也好,其社會的、曆史的影響力必須是要有的。為什麼風雲一時的人物很快銷聲匿跡,不具有任何積極的影響呢?這不得不給我們後之來者一個實例,一個深思,一個教益。

在如何積極正確對待個人與家鄉的關係上,惟望鄉友們切記,中國文化有一個古老理念——

不是家神不會保佑我們,不是家鄉不會抬舉我們。

二、仁元先生的啟示

——寫在孫仁元逝世周年忌日

姐弟二位好!

創業難,守成更難。你們肩上的擔子很重,你們辛苦了。

但我要提出,今後在適當時候,你們應為你爸做一件事,塑一尊你爸的銅像,送到開江,豎立在開江城區的兩河邊,接受開江世代人的敬仰,也為開江在外鄉友企業家樹立一個榜樣,像他那樣熱愛家鄉,關心家鄉,支持家鄉。你爸是開江的優秀兒子,他的心係念著開江家鄉的土地,開江家鄉也係念著你爸。

寫了一篇紀念你爸的文章。請閱。

2008年,2010年,開江有兩所學校分別樹起一尊學校創建人銅像,這是開江百年來的一件大事,也是開江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值得我們很好地瞻仰,很好地紀念。

也值得我們很好地思考——

銅像的製作和捐贈者出於同一個人,出於在外鄉友企業家、重慶奧韻集團原老總孫仁元先生。實驗小學校園所立銅像塑的是仁元先生的祖父孫鑒光;另一尊呢,矗立在堂堂開江最高學府的縣中學校園。這所學校的創始人孫伯髯,跟他沒關係,但他聽了我的創意建議,慨然地捐贈了。為什麼?為的是開江家鄉的教育,為的是以崇高的文化理念和精神的象征,凝聚少年的心,影響少年的未來。100年前,在百日維新失敗以後,梁啟超痛定思痛,於反思中寫下了一段話,把中國強盛的希望放在了青年人身上:“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於歐洲,則國勝於歐洲,少年雄於地球,則國雄於地球。”(《少年中國說》)

兩尊銅像,寄寓了哪些思想精神的內涵呢?比如,上世紀初建校宗旨之一的舉起民主科學兩麵旗幟,比如教育與人的真正解放,比如新時代的人文精神,比如知識就是力量……很豐富,很美麗,很精彩,可謂博大精深。

孫仁元先生的捐贈這一行為方式,也給了我們以啟示。

這位了不起的鄉友企業家,“做人做事都取高端價值,愛國愛鄉盡付赤子心腸”(筆者敬送的悼念語),不幸因病逝世了。但我肯定地說,從此以後,他在他的家鄉開江永遠地活下來了,永遠。就好像他做的那樣,在家鄉的土地上,他複活了,莊嚴地豎起了另一尊屬於他的永遠的銅像。

不是嗎?在莘莘學子的眼前,在人們的心中,在純淨的陽光照耀下,在深邃曠遠的藍天白雲下,銅像總是矚望著什麼,默語著什麼,昭示著什麼,引領著什麼。

是什麼呢?

那就是我們的仁元先生生前的所思、所想,以及追求的、做著的,家鄉土地上要走出幸福之路,家鄉風光裏要實現繁榮富強願景。

仁元先生,欣慰吧,家神保佑著你啊,家鄉抬舉著你啊。你的魂靈已經融入了家鄉的美好明天;安息吧,你的精神已經熔鑄於家鄉的曆史進程。我們要以沉雄厚重的心之祭,為你奏起一支鄉之魂魄的樂曲。仁元,請你靜靜聆聽吧。

三、上海黃花崗中學

過去曾聽說顏德基在上海辦過中學。所知僅此而已,無從進一步了解。近日得讀百歲老人胡子瓏先生94歲所寫的自傳《我的一生》(約4萬字,打印稿),書稿述及:顏德基創辦上海黃花崗中學。1934年8月,胡子瓏受顏之聘而東下上海赴任。“顏一家都在上海,他的子女,除大兒外,都是我的學生。上海故人甚多,大學生孫懷璋、孫懷琪、胡仲謙;藝術界陳君實、羅才榮、熊陽初;還有曹偉奇、楊大金等,都是窮朋友。時相往來聚首。”1935年7月,胡子瓏同顏德基一道回開江,胡受聘開中,從此離開黃花崗中學。

(1)顏德基創辦上海黃花崗中學,這一曆史事件對開江來說,應是特別值得一記的,起碼教育誌一類文字應有記述。可惜無人知道。由此想到開江曆來對曆史文化的集體無記憶、無意識的狀況。而這在過去很長一段時期卻又是中國很普遍的一個事實。

(2)上海現代教育史有無記載?這所學校在什麼地方?開辦的起止時間?是否為現在什麼中學的前身?辦學規模?影響?哪些人入讀該校、任教該校?都出了什麼特別一提的人才?顏的辦學動機、理念?經費來源?現在要調查了解,都恐怕來不及了。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顏德基先生一生的卓越和輝煌閃光點。聯係他早年赴日本投身同盟會革命活動的光榮曆史背景,我們後人至少可以看出顏德基平生的內心和精神世界:以廣州起義參加者身份而引為自豪,念念不忘,且以“黃花崗”命名學校,既是自己的思想情感表達,更是在上海十裏洋場弘揚民主共和的思想精神和曆史傳統,意義不可謂不大。

(3)尊重曆史、珍惜曆史、記錄研究曆史(包括地方的曆史),本應成為一個民族、國家和地方的傳統,也是從一個方麵標誌著文化的發達和強大。可當代中國有這個傳統嗎?有這個強大的軟實力嗎?

(4)我們的豐富多彩的曆史文化已經遭到極大破壞和毀滅,出現空前嚴重的斷層和空白。即使加緊搶救和收集記錄都已是十分有限的了。

在世界和中國進入現代化、全球化、多極化的新時期,尤其需要顛覆一個占據統治地位的理念:曆史是統治者的曆史。今天來看,這樣的曆史是真實完整的曆史嗎?對於將來和後人,這樣的曆史有多大的價值?

(5)關於黃花崗中學,擬設一個專門文件,開始留意、記錄。能做多少做多少。

2010年6月25日

附錄:

顏德基(1886-1951),名應純,四川省開江縣楊柳鄉人。肄業於綏定府(今達縣)通濟學堂,後就讀杭州蠶桑學校,不久,赴廣州弁目學校習武,繼往日本留學,畢業於明治大學,並參加同盟會。1911年參加廣州起義,失敗後轉移武漢。次年初,熊克武在上海組織蜀軍,顏德基為義士團團長,先期入川。1913年7月“二次革命”爆發,顏德基為四川討袁軍學生隊炸彈隊隊長,奉命扼守重慶青木關。1916年,顏德基與縣人傅晉卿、黃複生、魏宮九等購買槍支彈藥,組成川東護國第一支隊,顏為支隊長。1918年5月22日,熊克武委顏為川軍第六師師長,駐防達縣。1919年4月,任命顏為援陝西第二路總司令。1920年,顏德基參加呂超與滇、黔軍發動的倒熊之役。1923年投靠熊克武,委任為第十師師長。1930年,部隊退往陝南安康,發生內訌,互相槍殺,部隊瓦解。1946年,顏德基當選四川省參議員,次年當選國民代表大會代表。1950年為川北區政協委員,1951年5月1日因惡霸罪被槍決。1986年8月3日改判,不追究刑事責任。(據網上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