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頂的小草偏了一點。
這是起了晚風來了,也帶了颼颼涼意,洛揚仍是一動不動。
峰下,各樣的怪叫似乏累了起來,都歇了下,它們應該是都睡去了。
又過許久,這彎清月沒入了那邊山下。
這時,洛揚睜開了眼睛。
他走進了茅屋,而後從懷中取出了一幅畫,將這畫掛在了正中。
這畫——
畫的是一個女子,和這屋子裏的六副畫是同一人。
洛揚盯著這七副畫看過許久,直到,清日剛剛爬出了山頭。
此時,屋門是開著的,洛揚朝那邊看去,這清日剛好要進屋裏。
也剛好在門框中。
洛揚一笑。
此間,自是十裏春風來。
“以我涅生,重聚命息。”
突起高喝,驟然響在峰頂。
話落之時,這裏似轟然一震,稀疏的怪異聲音——戛然而止。
在後一瞬間,峰頂光華大作,竟是將那清日光輝蓋了下去。
從山下來望,似是這峰頂無數金烏降世,落眼一縮。
峰頂。
看時,餘了一人,沒有茅屋。
此時,峰頂上七副畫皆是懸於空中,在洛揚頭頂不停盤旋。
洛揚一喝,一抹幽藍光芒在他雙掌之上瞬息凝起,而後幽藍光芒衝向了一幅幅畫中。
光芒入畫。
這時,一幅幅畫瞬時急速環旋,最後越環越攏,甚至若是不去細看,隻覺這根本就是一幅畫。
然後,這一幅幅畫卻久久聚之不成。
洛揚驚起一抹急色,臉色也是煞白起來,不停地往畫中注入幽藍光華。
然而,伴隨著這幽藍光華的不停灌入,這七副畫仍然聚不在一起。
這應該是出了變故。
或者,少了東西。
——
往提羅正南而去,跨過了百縱山,是查周地界。
查周又往西去,這裏有好大的一片林子。
林中生了一個小湖。
此時,這湖邊盤坐著一個白發老人。
老人在釣魚,他也在這裏釣了太久了,卻是仍然沒有收獲。
看那魚框裏,幾隻蚯蚓而已。
不知情的,還以為這老頭在釣蚯蚓呢。
但是,他的確在釣魚。
十八天了。
整整十八天了。
莫說是魚,哪怕是——凱子——也該釣到了啊。
又看,老頭的麵上已是起了怒色,刹那,他抓起魚竿卯力往湖中一扔,口中罵道:“一群龜兒子,魚餌都不吃。”
這時。
林中,老人的身後,出現了一個人。
白衣勝雪,豐神俊朗,他先看了看湖邊的魚框,而後才看向了老人。
“此去西北,與我一道?”
“自然。”
天藏峰頂。
此時,洛揚身子顫抖,嘴角血絲滲出。
七沒有合一。
而且,這每一幅畫皆是起了破碎跡象,洛揚雙眼大瞪,心中無限恐懼泛起。
“老頭,你為何要騙我?”
空中急速旋轉的畫,一絲一絲的幽藍光華縷縷暗下。
在這刹那,洛揚充斥著血絲的眸子裏驟起瘋狂,一聲高喝。
也在這一刹那,他的額頭光華驟起,瞬間跳出一抹幽藍。
這是一枚珠子,在這瞬間便衝向了四散灑落的幽藍,也在這時,無數光華頃刻重聚。
一息之後,七已合一。
畫碎散了,換了一滴光點發生,而後慢慢生長。
最後,一抹虛影浮了出來。
虛影,是畫中女子。
女子一笑,而後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隨女子一起消散的,還有幽藍珠子。
洛揚一栽,一口血噴出,散在這峰頂之上,如是紅霧。
“回來了就好。”
沒你在——我嫌命長。
清日高耀,正掛頭頂。
洛揚爬起了身子,而後他一步一步走向了茶座,坐了下來。
炊煙生起,稍後,茶香四溢。
洛揚抬頭,看向了清日,光來耀眼,也把他失了血色的麵龐映得更顯煞白了。
他闔上了眼簾,又睜之時眸中起了異樣。
這時,天藏峰頂來了兩個人。
洛揚品著茶,並不曾抬起眸子,卻是開口:“兩位何事?”
“自是喝茶來了。”
白衫似雪,衣袂輕揚,而後,他盤膝坐在了地上,似在等茶。
洛揚不及開口,卻是一旁的老者突起驚疑,他問:“閣下並非內修?”
“桑土浩闊,為何一定要修靈?”洛揚淺笑,又問:“你也是來喝茶?”
“茶自然要喝,但閣下先要給個說法。”老者麵色一凝。
“不知你要個什麼說法?”話還不落,洛揚已是沏好了茶,他輕揮了揮手。
茶杯飄向了兩人。
杯中茶色正好,茶意正妙。
“你可知涅生之力是我內修一脈的祖力?”老者隨手一拍,茶杯碎散,茶水撒了一地,灼灼看著洛揚。
一旁的白衣男子撅了撅嘴,是嫌棄模樣,他說:“釣魚的,這殺人與喝茶是兩碼事,你這素質著實低了。”
老者麵色一漲,也沒說話。
洛揚看著這二人,卻也覺得趣味,而後他盯著老者,說:“你在放屁嗎?”
“小子,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老者嘴角一抽,麵上是起了寒意。
這時,天藏峰頂躍上了五個人。
逐茶,逐煙,逐月,逐草,逐酒。
五人走向了洛揚,而後就這樣安靜地站在了洛揚身邊。
這時,白衣男子嘴角翹了一絲笑意。
洛揚麵色平靜,卻在五人出現的那一刻,手中茶水突然起了漣漪,如絲一般漾來漾去。
他看著五人,終究忍不住輕喝:“你們來找死嗎?”
“師父。”
五人渾然聽聞,卻齊聲喚道。
洛揚抬頭,他是真的認為今日這清日太過刺眼,也起了一歎。
歎聲剛落,洛揚拳掌之上光華瞬起,突生一陣氤氳,帶上一團護罩包裹住了逐酒五人,往峰下拋了去。
“來都來了,何必走呢?”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雙手一張,一道紅色光華瞬起,急射去了峰下。
而後,峰下傳來了陣陣慘叫,瞬息之後戛然而止。
“九荒?”
“九荒尊主,白薑。”白衣開口。
“我與九荒並沒有仇怨,為何?”洛揚開口。
“你竊我內修祖力,白尊主是與老朽同來誅賊。”老者先一步開口。
“桑土有芽,孕四大神力,為何說這涅生之力是你內修祖力?”洛揚問。
“我內修一脈傳承於涅生,修為極致便是取涅生之力,你說為何?”老者沉聲道。
“九荒,你又傳承自哪兒?”洛揚問。
“至高武源,幾方山。”白衣男子眉毛一挑,卻是回道。
“一個傻子,一個奴隸而已。”
話落,突起無數光華。
洛揚瞬間襲上兩人,也在瞬息之後,戰場轟然炸開。
光華散開,天際清日猛地一沉。
洛揚口中吐血,卻是一笑,對那老著道:“我奈何不得九荒,但你這老匹夫可不要想好過。”
卻在這時,峰頂猛地一栽,洛揚自峰上往下一躍,而後,一道紅色光華再起,峰下一道悶哼聲傳來。
“你這樣放他走?”老人氣息萎靡,卻勃然大怒。
“我十成一擊,你認為這世間誰人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