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者極是灑脫,說道:“以後有這小娃娃陪我,穀中倒也熱鬧了。”說完,哈哈大笑,聲音清脆爽朗,回蕩山穀。李芷柔道:“說了這麼久,還不知前輩尊姓大名?”那老者道:“以後就叫我楓閑儒吧!”李芷柔忙答禮道:“原來是楓老前輩。”
於是李芷柔與敬希寧在緣隱穀住下,這天夜裏,李芷柔已經睡下,敬希寧睡到半夜,腦海中回蕩起那日敬辰被殺的場景,夢見敬辰渾身刀傷,滿臉是血,舒信用猙獰的麵目瞪著他,然後提刀追趕著自己,而自己不論怎麼跑都跑不動,睡夢中嚇得胡亂敲擊小床,口中大聲的喊叫,李芷柔從夢中驚醒,回頭一看,發現敬希寧正在做噩夢,趕緊下床將他叫醒,敬希寧醒來之後,緊緊抱著李芷柔,哭喊著“惡人來了,惡人來了。”
李芷柔趕緊安撫道:“希寧別怕,有娘在呢,別怕。”過了好一陣子,敬希寧的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李芷柔看著嚇得滿頭是汗的敬希寧,將他的汗珠擦幹,“你是不是做惡夢了?別怕,都過去了啊。”
敬希寧道:“娘,我想爹了,還有爺爺,他們是不是都被壞人殺了,我長大了一定要替他們報仇,殺了壞人。”
李芷柔既心疼又內疚,這麼小的孩子卻要跟著她一起受這樣的苦,而且敬希寧已經連續好幾個晚上都在做惡夢,而夢裏的場景基本上都是一樣,他親眼目睹了敬辰慘死,成了他幼小的心靈揮之不去的陰影。
李芷柔細語噥噥地寬慰道:“希寧,娘隻希望你快快樂樂地長大,冤冤相報何時了,娘不希望你報仇。”李芷柔知道她的這番話對於一個四五歲的孩子來說未必能夠理解,但仍希望能夠讓敬希寧從小耳濡目染,做一個平凡的孩子,不要在這麼小的年紀埋下仇恨的種子,畢竟那日的場景對小敬希寧的刺激實在太大。
李芷柔與敬希寧就這樣開始了在緣隱穀的生活,每日教敬希寧讀書習字,敬希寧厭煩的時候就會偷偷跑去找楓閑儒玩,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著,雖然平淡,卻很幸福。可是李芷柔與敬辰感情甚篤,敬辰慘死,她思念之情與日俱增,生死兩茫茫,無處話淒涼,縱有敬希寧的陪伴,卻難解其思念之情,終於在敬希寧十歲的時候積鬱成疾,香消玉殞。臨死前,李芷柔把敬希寧托付給了楓閑儒,敬希寧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嚎啕大哭,悲慟不已,看得楓閑儒也極是傷感,忍不住歎道:“真是個苦命的孩子,希寧,以後就讓楓爺爺照顧你好嗎?”敬希寧邊哭邊不住地點頭。
楓閑儒突然想到自己年事已高,終究一日也會離他而去,到時候這世上便隻剩下他一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如何放心得下,於是便問道:“希寧,你想不想學武功?楓爺爺教你?”
敬希寧雖然年幼,但敬家當年的遭遇,特別是敬辰之死令他記憶猶新,即使當時年幼,仇人的模樣已經模糊不清,但這件事情卻像一把刀子一樣刻在心頭,盡管李芷柔一直告誡他不要尋仇,做一個普普通通快快樂樂的人,可國仇家恨始終讓他揮之不去,聽楓閑儒這麼一說,興奮地說道:“當然想,太好了,等我學會了武功就再也不怕壞人欺負了,還可以保護楓爺爺。”楓閑儒看著敬希寧天真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希寧,你要記住,你娘曾經說過,你之所以叫希寧,是因為他們希望天下從此安寧,止於紛爭,學武不是為了爭強鬥勇,除了自我保護,更重要的是除惡扶善。”敬希寧點頭道:“希寧記住了。”
後麵的日子敬希寧每天跟著楓閑儒練武,十分勤奮,風雨無阻,令他很是欣慰,但楓閑儒發現敬希寧雖然勤奮吃苦,心中卻充滿仇恨,擔心他走入歧途,所以除了教他武功之外也非常注重教他做人的道理,每日令他抄寫佛經,消除他身上的戾氣和衝動。
不知不覺間,十年過去了,敬希寧從一個小娃娃已經長成了一個眉清目秀,俊朗翩翩的小夥子,楓閑儒看著他一天天長大,十分高興,卻感到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教武之時常常顯得力不從心,敬希寧也開始注意,時常詢問楓閑儒,而楓閑儒都隻是一言以蔽之,敷衍過去。
終於一天,楓閑儒自覺大限將至,把敬希寧叫到身邊,雙腿盤坐,將雙手放於膝蓋,麵容憔悴,低語道:“希寧,我畢生所學之精華都在推雲手,如今推雲手你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靠日後自己慢慢領悟,以後我再也沒有辦法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