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自古多畫舫文子佳人,每當中秋時令河道兩岸更是遊人如織,本就不甚寬敞的街道擁擠異常,可即便如此年輕俊彥仍舊喜好在秦淮河畔飲酒作詩,自娛自樂。
此時離下個時令尚且還早,秦淮河上難免就有些冷清蕭索,隻有一條兩層大船在河中肆意暢遊。
船上正是出城後卸下馬車租船南下的王夔一行,李樂天財大氣粗,三人一馬雇傭了整條大船,先是沿涼江南下接著拐入秦淮河前行。
雨夜觀戰對王夔武道修為大有裨益,體內氣機流轉愈發輕緩靈動,乘船南下途中王夔一般都會待在船房內,由李樂天口述講解《抱樸子》要義,白日苦練呼吸吐納,力爭做到不去刻意運轉氣機也可自行流轉地步,至於《洛水》王夔隻注重修習第一式無鋒,碰到哪天李樂天高興,可能會出言指點王夔幾句,多是氣機運轉何時停歇何時再由斷處生新氣,這讓第一次聽聞如此新穎運氣方法的王夔大開眼界。
南行時日,王夔《抱樸子》殘篇踏入三層,離八品境隻有一步之遙。
《洛水》二錢聽從李樂天建議後,王夔權衡之下認為小命重要決定不入中品不去觸碰。
王夔一身黑衣,站於船頭,盯著大船前方並不平靜河麵,心中暗自思量李樂天剛剛傳授的萬鈞一式,在李樂天說來,萬鈞一式並不像《洛水》一書中所記載八式那般霸道威猛,可凡是入品皆可學習此招。末品凝聚血氣於一點,可在瞬間爆發出幾倍以上氣力,中品禦氣,以便達到上品武夫才能擁有的氣機外泄,上品通玄,一指斷江也不是不可做到。
練成無鋒一式,可並不能隨意揮霍,這讓王夔很是氣悶,以自己體內蚊子肉般大小真氣頂了天耍出三招,保證自己比魚肉還魚肉,這完全不符合王夔性子,千辛萬苦下才從李樂天嘴裏打聽到了這門合心意武技。
站在船頭發愣半天的王夔回過神剛好看到李樂天出了房門,恭敬行禮,李樂天與他一同站在船頭,“在想萬鈞一式?”。
王夔卑謙回答:“是。”
李樂天點了點頭,王夔稍稍回撤身子,剛好站在李樂天身側稍稍向後位置,落在李樂天眼裏隻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李樂天手扶大船欄杆,對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王夔說道:“秦淮這邊五百年前出了位孔姓讀書人,為人師表可說他做到極致,前頭有座靑鹿書院便是由他學生督辦,說起來靑鹿學院比華胥宮還要算得上社稷正統,以後得了空閑你來這邊呆上一段時日,沾染一下醇厚書香,也好將你那股子屠戮勁磨去一些,戾氣太重於你武道修行不易。”
王夔低頭稱是。
李樂天接著說道:“前頭有一段去年才造就天險,河道險峻難行,你小子就在船艙呆上一宿,估摸著下半夜便能行出。”
王夔疑惑問道:“去年造就的天險!?”天險天險多是自古便有,哪有剛剛一說?
李樂天麵朝江麵,點了點頭,輕輕說道:“算得上武道上難得一出的魁首,被六位大小宗師圍截,兵解在了那兒,天險也是因那一戰太過慘烈而造就的。”
王夔小心翼翼問道:“他是什麼人?”
李老頭回過身看向謹小慎微的王夔,麵色古怪,說道:“一個朱雀餘孽,苟活了六年,最後還是死了。”
不明就裏的王夔哦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本以為李樂天出門隻是閑散逛遊不曾想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萬鈞還不得要門?”
王夔暗道有門,老實回答“未曾領悟。”
李樂天伸出手指,向前輕輕一點。
王夔渾身汗毛乍起,瞬間出刀格擋,指尖碰觸刀身,不見李樂天如何發力,王夔手中三年蟬如遭重物錘擊瞬間脫手而出,一擊之後李樂天抬手揮袖,三年蟬尚處空中驟然加速飛出甲板,來不及擦掉嘴角溢出血絲,王夔轉身緊緊盯住向後飛出一刀,眼神褶褶,凝力,禦氣,接下來該是通玄了吧。
隻見船頭那人,腳踏甲板,輕身飄向空中飛刀,隻是一瞬,手中握刀向船後劈下。
秦淮河一刀作兩節。
轟鳴聲響徹天地。
仍刀回房,甲板隻留王夔一人,和隨後被巨大轟鳴聲引到外麵來的船上下人,王夔立即回房,總不能說是老天打雷了吧,這種鹹淡王夔都覺得扯得牽強。
除了吃飯,王夔待在房中暗自揣摩李樂天的三次萬鈞,結果到最後屁也沒撈著,隻是過了過眼癮,讓王夔好一陣罵娘。
獨自安慰,有無鋒一式也是足夠,等到了中品二錢豈不是勾勾手就能得到?如此想想王夔便開開心心凝氣煉神,有了盼頭才有幹勁嘛。
月上枝頭,王夔正打算出房找些吃食,李樂天便提了一袋花生兩壺清酒走了進來,王夔立即挪桌搬凳,一張繡墩隻坐半塊,十足正襟危坐。
李樂天分給王夔一隻酒壺,捏兩三顆花生粒入嘴,說道:“王夔,你信世間有神仙嗎?”
不知李樂天所問為何,王夔一板一眼說道:“以前不曾相信,現在看到老前輩一刀斷江便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