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精神的殿堂(1 / 2)

人死了,便住進一個永久的地方——墓地。生前的親朋好友,如果對他思 之過切,便來到墓地,隔著一層冰冷的墓室的石板“看望”他。掃墓的全是親 人。

然而,世上還有一種墓地屬於例外。去到那裏的人,非親非故,全是來自 異國他鄉的陌生人。有的相距千山萬水,有的相隔數代。就像我們,千裏迢迢 去到法國。當地的朋友問我們想看誰。我們說:盧梭、雨果、巴爾紮克、莫奈 、德彪西等一大串名字。

朋友笑著說:“好好,應該,應該!”

他知道去哪裏可以找到這些人,於是他先把我們領到先賢祠。

先賢祠就在我們居住的拉丁區。有時走在路上,遠遠就能看到它頗似倫敦 保羅教堂的石綠色的圓頂。我一直以為是一座教堂。其實,我猜想得並不錯, 它最初確是教堂。可是在法國大革命期間,曾用來安葬故去的偉人,因此它就 有了榮譽性的紀念意義。到了1885年,它被正式確定為安葬已故偉人的處所。 從而,這地方就由上帝的天國轉變為人間的聖殿。人們再來到這裏,便不是聆 聽神的旨意,而是重溫先賢的思想精神來了。

重新改建的建築的入口處,刻意使用古希臘神廟的樣式。寬展的高台階, 一排聳立的石柱,還有被石柱高高舉起來的三角形楣飾,莊重肅穆,表達著一 種至高無上的曆史精神。大維·德安在楣飾上製作的古典主義的浮雕,象征著 祖國、曆史和自由。上邊還有一句話:“獻給偉人們,祖國感謝他們!”

這句話顯示這座建築的內涵,神聖又崇高,超過了巴黎任何建築。

我要見的維克多·雨果就在這裏。他和所有這裏的偉人一樣,都安放在地 下。因為地下才意味著埋葬。但這裏的地下是可以參觀與瞻仰的。一條條走道 ,一間間石室。所有棺木全都擺在非常考究和精致的大理石台子上。雨果與另 一位法國的文豪左拉同在一室,一左一右,分列兩邊。每人的雪白大理石的石 棺上麵,都放著一片很大的美麗的銅棕櫚。

我注意到,展示著他們生平的“說明牌”上,文字不多,表述的內容卻自 有其獨特的角度。比如對於雨果,特別強調由於反對拿破侖政變,堅持自己的 政見,遭到迫害,因而到英國與比利時逃亡十九年。1870年回國後,他還拒絕 拿破侖三世的特赦。再比如左拉,特意提到他為受到法國軍方陷害的猶太血統 的軍官德雷福斯鳴冤,因而被判徒刑那個重大的挫折。顯然,在這裏,所注重 的不是這些偉人的累累碩果,而是他們非凡的思想曆程與個性精神。

比起雨果和左拉,更早地成為這裏“居民”的作家是盧梭和伏爾泰。他們 是十八世紀的古典主義的巨人,生前都有很高聲望,死後葬禮也都驚動一時。 1778年伏爾泰送葬的隊伍曾在巴黎大街上走了八個小時。盧梭比伏爾泰多活了 三十四天。在他死後的第十六年(1794年),法蘭西共和國舉行一個隆重又盛大 的儀式,把他遷到先賢祠來。

將盧梭和伏爾泰安葬此處,是一種象征,一種民族精神的象征。這兩位作 家的文學作品都是思想大於形象。他們的巨大價值,是對法蘭西精神和思想方 麵做出的偉大貢獻。在這裏的盧梭的生平說明上寫道,法蘭西的“自由、平等 、博愛”就是由他奠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