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微生府裏一處極僻遠的後院,門前守有侍衛的屋子。
窗子開著,院中幾株高高的喬木將光影斑駁的灑滿窗下的桌麵,窗欞上隨意放置著一支素色簪花。
桌上攤開著一本佛經,一角壓在幾頁全然被秀氣字體填滿的紙上,筆就丟在一旁,因墨還未用盡,便有幾滴落在桌麵上,像極了一片裸裸的大地上綻開的幾朵墨梅。
微生姬手中鬆鬆握著一把木梳,手指無意識的在其上輕輕滑動,偶爾雙手微顫時她就低下頭,盯著做工略顯粗糙的木梳,然後她的臉龐便漸漸籠上一層柔和。
門被悄無聲息的推開。
察覺到淡淡光亮的侵入,微生姬抬起頭。阿雲踮著腳走進房內,手中提著一個暗紅色的漆盒,看到她坐在床邊,腳步頓了頓。
“小姐醒了。”阿雲輕聲的說。
微生姬沒有說話,手指握在木梳上,加重了些力道。
阿雲熟練的將飯菜從漆盒裏端出擺在桌上,期間微生姬一直默不作聲的看著,卻就在阿雲要蓋上盒蓋時,她突然開口:“阿雲,我是不是很讓你害怕?”
盒蓋從手中滑落,掉到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微生姬麵上沒有什麼表情,說了一句:“你怕什麼?”
阿雲迅速的俯身拾起盒蓋,看也沒看就按到了漆盒上,略帶緊張道:“阿雲不怕小姐。”
門外有人影一晃,微生姬卻不在意,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阿雲,兩人間的距離愈來愈近,阿雲也慢慢看清她的麵色,尚顯稚嫩的小臉泛著些許蒼白,愈發顯得那眉漆黑,那唇豔麗。
微生姬眼中帶著奇異的光彩,她緩慢的靠近阿雲,聲音低低的回蕩在室內,“你知道我現在很危險還敢來送飯,真是膽大…”
她又湊近了一些,阿雲驚得屏住呼吸,眼睛大大的睜著看她,微生姬突然伸手,指尖猛然觸向阿雲的臉,阿雲本能要躲開,但眼神一個閃爍間竟生生頓住,而後緊緊咬住嘴唇不動。
瑩潤的指尖上不知何時幻化出淡藍色的冰淩,它們在阿雲的眼中不斷放大,就在兩人皆以為慘劇即將上演時,冰淩竟開始融化,而後速度越來越快,最逼近阿雲眼睛的地方更是仿若接觸到高溫般瞬間化為水汽。
微生姬縮回手指,後退幾步,垂手看著阿雲,卻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阿雲如同剛剛圍著王府跑了幾圈般,雙腿發軟的跌了下去,一隻手緊揪著胸前的衣服,一隻手撐著地麵,喘了幾口氣,費力的抬頭沙啞道:“阿雲不怕小姐…”
“可我很怕…”微生姬的聲音放得極輕,阿雲以為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待得她抬起頭時,頭頂傳下得才是小姐真實的聲音。
與先前的冰淩即將觸到自己眼睛時,散發出的涼意同般涼的語氣:“我要殺你,真是再簡單不過了。”
“殺了阿雲不是小姐的本意,阿雲知道。”地上的女子輕咳,語氣卻很堅定。
微生姬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阿雲低了低頭,扶著一旁的木凳想要站起來,手腳卻使不上什麼勁,她剛受到的驚嚇太大,指望她一時半刻內自己站起來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微生姬感覺自己的臉龐有點濕涼,抬手摸摸,拿下看指尖竟有淡淡的水漬,她頓了頓,握拳掩去,想想卻又伸出手,對阿雲道:“起來吧。”
阿雲借著微生姬的力還有些費勁,微生姬引著她坐到旁邊的凳子上,窗外一聲輕響,微生姬轉頭瞧了瞧。
卻就在這一轉頭的功夫,阿雲已經從凳子上筆直的站起,微生姬再回過頭時,因兩人身高幾乎平齊,便成了雙眼彼此相對的局麵。
“你能站起來了?”微生姬明顯有些疑惑。
阿雲點頭,眼珠卻是微顫,她斂下眼瞼挎起桌上的漆盒。雖然盡量控製著語速,卻仍能聽出其話語中的絲縷焦急:“小姐,阿雲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