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建本 11-17(3 / 3)

寧越,中牟鄙人也,苦耕之勞,謂其友曰:“何為而可以免此苦也?”友曰:“莫如學,學二十年則可以達矣。”寧越曰:“請十五歲,人將休,吾將不休;人將臥,吾不敢臥。”十五歲學而周威公師之。夫走者之速也,而過二裏止;步者之遲也,而百裏不止。今寧越之材而久不止,其為諸侯師,豈不宜哉!

孔子謂子路曰:“汝何好?”子路曰:“好長劍。”孔子曰:“非此之問也,請以汝之所能,加之以學,豈可及哉!”子路曰:“學亦有益乎?”孔子曰:“夫人君無諫臣則失政;士無教交,則失德;狂馬不釋其策,操弓不返於檠;木受繩則直,人受諫則聖;受學重問,孰不順成;毀仁惡士,且近於刑。君子不可以不學。”子路曰:“南山有竹,弗揉自直,斬而射之,通於犀革,又何學為乎?”孔子曰:“括而羽之,鏃而砥礪之,其入不益深乎?”子路拜曰:“敬受教哉!”

子路問於孔子曰:“請釋古之學而行由之意,可乎?”孔子曰:“不可,昔者東夷慕諸夏之義,有女,其夫死,為之內私婿,終身不嫁,不嫁則不嫁矣,然非貞節之義也;蒼梧之弟,娶妻而美好,請與兄易,忠則忠矣,然非禮也。今子欲釋古之學而行子之意,庸知子用非為是,用是為非乎!不順其初,雖欲悔之,難哉!”

豐牆磽下未必崩也,流行潦至,壞必先矣;樹本淺,根垓不深,未必橛也,飄風起,暴雨至,拔必先矣。君子居於是國,不崇仁義,不尊賢臣,未必亡也;然一旦有非常之變,車馳人走,指而禍至,乃始幹喉燋唇,仰天而歎,庶幾焉天其救之,不亦難乎?孔子曰:“不慎其前,而悔其後,雖悔無及矣。”詩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言不先正本而成憂於末也。

虞君問盆成子曰:“今工者久而巧,色者老而衰;今人不及壯之時,益積心技之術,以備將衰之色,色者必盡乎老之前,知謀無以異乎幼之時。可好之色,彬彬乎且盡,洋洋乎安托無能之軀哉!故有技者不累身而未嚐滅,而色不得以常茂。”

齊桓公問管仲曰:“王者何貴?”曰:“貴天。”桓公仰而視天,管仲曰:“所謂天者,非謂蒼蒼莽莽之天也;君人者以百姓為天,百姓與之則安,輔之則強,非之則危,背之則亡。”詩雲:“人而無良,相怨一方”。民怨其上,不遂亡者,未之有也。

河間獻王曰:“管子稱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夫穀者,國家所以昌熾,士女所以姣好,禮義所以行,而人心所以安也。尚書五福以富為始,子貢問為政,孔子曰:富之,既富乃教之也,此治國之本也。

文公見咎季,其廟傅於西牆,公曰:“孰處而西?”對曰:“君之老臣也。”公曰:“西益而宅。”對曰:“臣之忠,不如老臣之力,其牆壞而不築。”公曰:“何不築?”對曰:“一日不稼,百日不食。”公出而告之仆,仆●首於軫曰:“呂刑雲:‘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君之明,群臣之福也,乃令於國曰:毋淫宮室,以妨人宅,板築以時,無奪農功。”

楚恭王多寵子,而世子之位不定。屈建曰:“楚必多亂。夫一兔走於街,萬人追之;一人得之,萬人不複走。分未定,則一兔走,使萬人擾;分已定,則雖貪夫知止。今楚多寵子而嫡位無主,亂自是生矣。夫世子者,國之基也,而百姓之望也;國既無基,又使百姓失望,絕其本矣。本絕則撓亂,猶兔走也。”恭王聞之,立康王為太子,其後猶有令尹圍,公子棄疾之亂也。

晉襄公薨,嗣君少,趙宣子相,謂大夫曰:“立少君,懼多難,請立雍;雍長,出在秦,秦大,足以為援。”賈季曰:“不若公子樂,樂有寵於國,先君愛而仕之翟,翟是以為援。”穆嬴抱太子以呼於庭曰:“先君奚罪,其嗣亦奚罪,舍嫡嗣不立而外求君子。”出朝抱以見宣子曰:“惡難也,故欲立長君,長君立而少君壯,難乃至矣。”宣子患之,遂立太子也。

趙簡子以襄子為後,董安於曰:“無恤不才,今以為後,何也?”簡子曰:“是其人能為社稷忍辱。”異日,智伯與襄子飲,而灌襄子之首,大夫請殺之,襄子曰:“先君之立我也,曰能為社稷忍辱,豈曰能刺人哉!”處十月,智伯圍襄子於晉陽,襄子疏隊而擊之,大敗智伯,漆其首以為酒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