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人回到行府之中,已是寅時過半。
悄悄回到臥房意料之中的見到房中燭火依亮,浮淩在老人房內焦急不安地來回踱步。
搖頭一笑,老人輕輕推門而入。浮淩警覺的回頭,見是老人不禁又驚又喜。轉瞬想到老人的吩咐,又慌亂起來:“老,老爺,我隻是來拿書,不,不是,是來,來,來......”支吾半天卻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好了,”老人擺擺手:“該安寢了。你這孩子,下次別等了。”
浮淩低下頭,欲言又止,趕忙上前服侍。
簡單的漱洗後,老人坐在床沿上除去衣飾,忽的對浮淩說道:“明日去縣府裏瞧瞧,將微府購下來。”
“是那座麼?”為老人除去鞋襪,浮淩小心地將老人的雙腿抬上床。
“嗯,還購下來吧。”
“是,我明個一早便去。”雖是有些疑惑,但打小在老人身旁長大,知是不該多問。
“那府中傳聞鬧鬼,還是......”
“不用,購下後不必對人提及,也無須派人過去,一切都保持不變。”老人有些疲倦地閉目假寐。
“是。浮淩退了。”細心地掖了被角後,浮淩退步走出房間。
而老人卻坐起,靠著床欄,目光潰散地盯著窗上明暗不一的陰影。
月不知不覺地西沉,窗格上的陰影不斷拉長,一點一點地,在“不知不覺”中,待發現時才覺查已經拉長了那麼多,是最初的多少倍長?已經忘了最初的長度,又怎麼比較?
最初,在最早之前的開始,是否自己也忘了去測量自己心底的,最初的愛戀,然後忽略不計,不去想,不願想,任它在“不知不覺”中滋長蔓延到整個心髒......
我想後悔行不行?
老人緩緩閉上雙眼,深深歎出一口氣。日間,老人疲憊地睡了一天,而夜晚時,卻又出現在微府。
手尚未觸及破朽的大門,門便鈍著聲音緩緩打開,遠遠可以看到坐在府中樹梢的言兒吐著舌頭嬌笑。
“你來啦,”言兒掠到老人麵前,“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堪堪急死人。”
老人掩了門,淺笑著走向正廳前的台階:“怎麼,這麼惦念我?”
“你!隻是一直沒人陪我而已。有也隻有她偶爾在重陽前後會陪我幾天罷了......”
“他?”老人眼中凶光一閃,旋即眼中又隻是滿滿的溫潤。放下手中的燈籠,拂拂階上的浮灰,微笑道:“誰?”
“枯啊。”言兒浮在半空彎下腰盯著老人:“就是我上次說的術師啊。你到底認真聽我說了麼?”
“枯......是她!她知道你......”老人垂首,聲音越淺。
“怎麼,你也認識她?”
“我怎麼會認識......”老人垂下眼瞼微笑不語。
那笑裏是漂浮的惶恐,令言兒不禁疑惑。“你......真的不認識麼?可你剛才的樣子......是不是你......不肯告訴我就直說好了。”她蹙緊眉。
老人側頭淺笑,啟了唇話卻凝在喉間,愣愣地看著她。
——“是不是我......”皺緊秀眉,閉上雙眼。“好了,我會注意。可,方簡,不要這樣一直隻顧著你自己,站在我的立場上為我想一想好不好
......請為我想一下......”
時間在抽離,薄薄的一層,同樣的畫麵交織重疊。太好了,你眼底的悲傷也退回到最初......一切推到最初......言......
“怎麼著?喂,你怎麼啦?”言伸手去晃老人的肩,“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