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後親手端著一碗清香四溢的壽麵走進來之時,看到的是她勞累大半生的丈夫安靜的躺在暗八仙紫檀羅漢榻上睡的香甜極了。
皇後立刻放輕了腳步,將手中的壽麵輕輕坐在桌上,悄悄的坐在隆興帝身邊,用手中的團扇為熟睡的隆興帝送去陣陣清風。
隆興帝這一睡便睡了大半個時辰,當他醒來之時,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相守一生的發妻坐在自己的身邊,臉上盡是恬淡悠然的淺笑。隆興帝伸手握住皇後的手,夫妻相視一笑,多少情默契盡在此中。
“真香,是什麼?”隆興帝聞到淡淡的清香,便笑著問了起來。皇後扭頭看看桌上已經冷卻的壽麵,笑著說道:“給您做一碗長壽麵,已經涼了,您再歇會兒,妾身重新做一碗。”
隆興帝微笑起身,走到桌旁拿起象牙箸挑起淡綠色的長壽麵,笑著說道:“不打緊,朕正想吃點兒涼的。”因這麵是皇後用新茶兌了少許青艾汁調的麵,出鍋之後又用淨水過了一遍,所以麵都放涼了也沒有沱,反而越發筋道了。
皇後走過來笑道:“那妾身去配了菜碼拌一拌。”
隆興帝笑著點了點頭,不忘綴上一句:“象當年那碗一樣。”
皇後垂眸微笑輕輕點了點頭,端著麵走開了。隆興帝坐在桌旁遙想當年,嘴角噙起了回味的笑意,回味著那段他人生中最艱苦,卻也是最快樂的時光。
不等隆興帝追憶完過去,皇後已經端著拌好的麵回來了,隆興帝伸手接了過來,將壽麵大口大口的送入口中,雖然距離當年已經過去近三十年了,可這味道卻同當年的一模一樣,讓隆興帝在吃麵的同時心中不勝唏噓。
用罷了長壽麵,隆興帝漱了口,又靜坐了片刻,才與皇後一起緩步走出房門,邊散步邊聊天兒,享受著放下重擔之後的悠閑時光。
隆興帝可是悠閑了,他將所有的擔子全丟給太子,太子從此便得過上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差,幹得比驢多的悲慘生活。好吧,禦膳其實也沒那麼難吃,可是那大一桌子製式菜肴擺好之後,再好吃的東西也會因為放的時間太長而失去味道。而且還有那麼煩瑣的種種儀規,隻要想一想往後的日子,太子便忍不住朝著太子妃長長歎了口氣。
太子妃與太子做了多年夫妻,兩人的感情又很好,她自然能明白太子的心情。她隻能笑著看向丈夫,溫柔的執起丈夫的手,輕笑說道:“爺,父皇將重任交托給您,您隻能接著好好幹,將來若真的是膩了,大不了也學父皇唄,橫豎已經有了先例,憑誰也不能說什麼。”這也就是太子妃與太子感情好,要不然她再不能對太子說出這樣一番話。
太子伸手將太子妃攬入懷中,鬱鬱的點了點頭,悶聲道:“也隻能如此了。”
次日便是太子的繼位大典,想起十皇弟莊熾送來的那厚厚一疊足有一尺多高的禮儀規程條陳,太子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甚至常常咬牙切齒的想著,登基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免去莊熾兼領禮部的差使,除了禮部和兵部,其他隨便哪一部交給莊熾都行,就是絕不能叫莊熾再負責禮部了,他整理出的禮儀規製絕對能把聖人折磨成瘋子。
看著太子望著桌上厚厚一遝條陳,太子妃不太厚道的抿嘴笑了。太子見了氣不打一處來,本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心態,太子沒好氣的說道:“你也別樂的太早,我可聽十弟說了,封後大典的儀規不比我這個少。”
太子妃沒奈何的笑了笑,低聲抱怨道:“殿上,您道妾身不知道啊。十弟早把條陳呈與母後,母後早就給妾身了,您沒瞧著妾身這些日子加緊鍛煉身體麼,若沒好樣的體力,妾身都不一定能撐下來呢。”
太子一聽這話立刻覺得心情好多了,拉太子妃坐下低聲說道:“十弟如今還沒大婚呢,我們且有收拾他的機會。”太子妃瞧著太子那難得一見的孩子氣,隻笑著連連點頭,夫妻兩個象是達成什麼重大一致似的,相視而笑起來。
因為登基之前是要齋戒的,所以太子與太子妃隻是說笑了一陣,便自各安歇。淩晨時分,太子被近侍喚醒,在三次沐浴更衣之後,才由典儀官引領著獨自去祭太廟,向列祖列宗稟告繼位之事。祭廟過後再去祭祀天地,然後才回到東宮,換上玄色十二章紋袞服,卻沒有戴上象征天子威儀身份的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