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植物依舊有降有升。
女媧後裔將砂礫沃土一混,
給天下生靈一鍋稀粥公平。
曾生砂磧者得適應鹽堿;
長於沃土者得適應碳酸。
互不適應加速了它們枯萎,
稀粥幹成鐵板又無處生根,
三千萬芸芸終於祭了天神!
(1978年10月)
洪水來去的洞庭
洞庭洶湧激蕩是沸騰的鍋,
熬煎過多少曆代騷人遷客。
瀟湘夜雨是離騷紛紛淚落,
嶽陽樓是黑夜對黎明寄托。
三千年風雨未能把帝夢吹破,
落日破靴已陷入無邊的大澤。
秦始皇的封山老印雖已斑駁,
猶是荒涼畫布上的一攤濃墨。
大雁悲鳴難以穿透沉沉夜幕,
長河悠悠依舊是潮起潮落。
霧中的斑竹搖曳湘妃孤影,
蒼梧舜跡永遠是夢中思慕。
是誰操縱天空魔術般風扇,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地執著?
幾經翻騰動蕩又幾經淪落,
青山綠水清風明月盡皆冥歿。
渾濁的潮流卷起不息的旋渦;
吞沒屈原遺徑吞沒賈誼村落,
把嶽飛忠義營田一起淹沒,
連山崖烏石也難逃滅頂之禍。
沉入水底的無邊無際村莊,
陽光和空氣被趕出每個角落,
黑暗與沉淪充斥了一條長河,
誰都默默地走進那無土墳墓。
有時潮退濕氣騰起一天夜霧,
它們彌漫掩蓋著瘡痍滿目,
朦朧中寒星秋螢隱隱約約,
茫茫天地有幾點清醒燈火?
(1979年5月)
評侄兒演老戲
你這孩子讀幾句發黴老書,
以為可隨心所欲異想天開,
不務工商農成天唱戲娛懷;
陽春三月不及時播種育秧,
邀幾個夥伴嘯唱梁山水泊,
演替天行道呼拉彩旗翻飛。
五黃六月不抓緊灌溉施肥,
哄一群同流唱著陳橋兵變,
披黃袍加身上了那禪讓台。
七八月間不珍惜收獲金秋,
以為兔子死了把獵狗烹燴,
演漢高祖誅功臣血染塵埃。
寒冬臘月兒女們無衣無食,
就扮中山狼吃盡儒家仁義,
還演太平天國把骨肉填胃。
到頭來東鄰西舍都科技致富,
你一家人喝西北風屋漏如篩,
還一個勁裝皇作帝咋不悲哀。
(1979年10月)
兩塊鏡片的啟示
一塊鏡片的平靜,
能反映世界互動的曆程;
你的微笑換來他的微笑,
你的哭泣引起他的哭泣,
你一憤怒他也跟著氣憤,
你一平和他便隨之冷靜。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一點不假,
出乎爾者反乎爾也如此畢真。
不要祈望世界給你多少關愛,
就看你對世界付出多少真情。
一塊鏡片的凹凸,
卻反映出對世界的扭曲;
你的微笑卻變成了恐嚇,
你的哭泣卻變成了歡笑,
你一謙恭反而成了驕傲,
你一親吻反而成了仇咬。
心鏡不平折射天地萬物變形,
賊眼看人提心吊膽草木皆兵。
曹操眼裏連伯父也變成了奸細,
赫魯曉夫睡在身邊咋不驚心!
以史為鏡可以知興衰;
以人為鏡可以正言行。
變態鏡子是玩弄世人的道具;
畸形心理是傾斜權欲的禍根。
莫為被扭曲形象所左右而困惑,
身正不怕影子斜是頭腦的清醒。
(1979年12月)
同床異夢
睡在同一席地上夢卻不同,
豈是地球自轉忽暗忽明,
東方深夜西方已是清晨。
哥白尼太陽天體運行學說,
達爾文物竟天擇的進化論,
早已敲響專製滅亡的鍾聲。
法拉第電流磁場物理完成,
瓦特蒸氣機器的創造發明,
加速了西方工業革命進程。
貨物供銷借助車輪與電訊,
資源集散與壟斷憑艦隊運行,
浪花濺於東方果實西入倫敦。
經濟豐厚滋長著文藝複興,
文藝複興升發了人權人性,
集會結社洗煉了真理純金。
市場經營播種著自由理念,
憲法法律保證了公平競爭,
皇帝有罪跟庶民一樣服刑。
當查理一世走向斷頭台時,
路易十六被國會處以極刑,
東方爭帝夢還在難解難分。
大順王朝李自成被龍椅絆倒,
正義忙於分紅勇敢醉心權柄,
貪欲演變成爭奪富貴的酩酊。
哈爾努赤儼若如來撚動佛珠,
把劍飾成禪杖等待鷸蚌相爭,
而英雄總歿於圖謀者的陷井。
農民起義失敗依舊帝製因循,
文字獄和種種禁令有誰敢呻吟,
閉關鎖國扼殺了現代工業降生。
八國聯軍烈火未能燒醒東方帝夢,
女巫慈禧還在大發潑婦瘋淫,
變法西效譚嗣同便血濺昆侖!
幸而從花果山走出一位孫行者,
在天空閃電般劃現一道人字光形,
從風雨中提煉著民主春雷一聲。
地平線因風馳而悚悚地顫抖,
摧毀專製怒潮沿利劍而登臨,
金鑾殿上終於推倒王子皇孫。
雖然瓊宮金瓦有如秋風落葉,
可皇帝陰魂不久又找到了替身,
昨夜的風就成為偽善者金盾。
雄辯披著救世主堂皇的外衣,
從偷換民主慨念到服從神旨,
從曲解自由認識到上帝聖經。
東方盲潮又一次卷入專製沉淪,
宗教的理念陶醉了東方愚味,
皇帝的新衣虛榮了一代犧牲。
專製纖繩重複勒進肩骨與心靈,
續固的長城牢牢封閉了海風,
封閉著創造封閉著工業新生。
正義與科學遭偏見無休止扭曲,
無知與狂妄不斷營造饑海沙墳,
權術與暴力淹沒了人類的純真。
動亂帶來慘痛觸動人們無盡反思,
寒風夾著血淚對良知無數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