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慎,自命清高的文人。
他的才學有目共睹,能力卻不值一提。
終嘉靖一朝,自命清高的文人盤踞在都察院和禦史兩塊地方,以清高自守,好高騖遠,誇誇其談。而為大明真正做事的,卻是諸如嚴嵩之流。
有能力的身黑如墨,沒能力的清白如水。哪怕是嘉靖朝最為有名的清官海瑞,也是個私德有虧、能力不足的清高人士。
兩者相加,才是完整的大明朝堂。而文人不務實的風氣,大概也是自此而始,最終,讓大明江山毀於一旦。
且在如此背景之下,清高文人們往往以騙廷杖來實現自己名垂青史的夢想。不得不說,明代的文人,是最畸形的一代文人。
隨著楊廷和退出曆史舞台,楊慎便作為清流急先鋒一路衝殺出來。既加‘皇’字尊號被內閣被迫附議之後,在尊‘皇考’一事上,楊慎等清流徹底爆發了。
午門外,一眾清流,數百名朝官長跪於地,魏水看著麵前黑壓壓的人群,不時歎息。
可想而知,如果此時他出現在這些人的麵前,肯定脫不開一個被群毆而死的下場。
“魏先生在害怕?”官複原職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駱安此時就站在魏水的身邊,得知自己官複原職是因為魏水的舉薦,他對魏水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但此情此景,他還是忍不住調侃魏水。
魏水一笑,坦然回答道:“魏某不怕這些清流朝官,卻怕青史悠悠之口。不知道百年之後,這些清流在撰寫史書的時候,會對魏某作何評價啊?”
駱安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活著都不怕,死了怕他作甚。千秋青史總歸不會給你我一個好的評價,但試問我們做得有什麼錯嗎?人活一世,無非忠孝節義,我們上忠君父,全天下孝義,比起這些隻會紅口白牙說大話的人強了多少?”
“是嗎?”魏水笑著搖頭不語了。其實,他想說,駱安這話,就是烏鴉站在煤堆上,看得見別人黑,看不見自己黑。人家黑不黑?當然黑!可他們也未必是白的,或許更黑。
值得慶幸的是,有錦衣衛在,這些文人即便再憤怒,也傷不到魏水一根汗毛。更何況,錦衣衛可是帶著聖旨來的。
早有傳旨太監上前傳旨,如果楊慎等人再不避退,就要執行廷杖!
清流來此就是騙廷杖的,禍到臨頭雖然有人驚恐,有人竊喜,但卻沒有一個人起身離開。自從來到這裏,就算他們在朝堂上站了隊伍。如果此時離開,他們將會被自己人拋棄,也將被對手譏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駱安帶著錦衣衛上前,栗木製成的廷杖握於手中,擊人的一端削成槌狀,且包有鐵皮,鐵皮上還有倒勾。可想而知,這一杖打在身上,再順勢一扯,不說包了鐵皮的廷杖有多沉重,就單說那倒勾,就能撕扯下一大塊的皮肉來。
這樣的景象,曆經過武宗正德一朝的臣子們,都是見怪不怪了。一次性杖責一百四十六人,十一人當場被打死。哪怕時至今日,也沒有人能夠破了這個數量宏大的記錄。
但試想,廷杖並不是人人都會死的,一百多人隻打死了十幾個而已。死,誰都害怕,但如果隻是單純的挨一頓打就能夠名垂青史,無論對錯,那麼,膽大敢於一搏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眼看著行刑的場麵已經鋪陳開來,魏水歎了口氣,繞過午門外密密麻麻的朝官們,向宮中走去。
嘉靖皇帝此時很亢奮,當了這麼久的皇帝,他第一次嚐到權力的味道,那種感覺,會讓人上癮的。
“魏先生,怎麼不在午門觀刑?那些文人們逼得你躲在茅坑裏頭的時候,雇凶在街上刺殺你的時候,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怎麼?你不想親眼看著朕給你報仇嗎?”
魏水搖頭道:“陛下,一己之私仇不過是小事,草民思慮的是陛下下一步的措施。今天,陛下打了這些朝官,他們很快就會成為清流的中堅力量,為天下人所稱頌。陛下不能讓他們成了氣候,必須要先下手為強。南京六部現如今為陛下馬首是瞻,也是時候,該把他們調動入京,為陛下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