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
太後拿著一方帕子嘖嘖稱歎:“我瞧這繡得比你畫的還要好呢!”
大公主是個實誠人,笑著點頭:“可不是嗎,我初見這帕子就著實驚歎了好一會兒,現在越看越喜歡,所以趕緊拿來讓您也瞧瞧”。
“這是誰繡得?”太後心情甚好,眉眼間都是和善。
大公主看了眼李大總管:“好像是那個禦前的宮女,叫什麼來著……”。
“回大公主,名叫定如”,李蓮英微微躬身,殷勤回複。
一聽到“禦前”二字,太後眉頭就皺了起來:“定如?!”
大公主連連點頭:“好像是的!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去年過年在園子裏曾見過,模樣挺好,人也伶俐,可惜就是不會說話”。
太後似乎突然沒了興致,將帕子還給大公主:“她不是回了禦前嗎,怎麼又在內廷當差?”
崔玉貴連忙說道:“回老佛爺,那丫頭揪出寇如海也算是立了功。而且繡功的確是難得的了得!現在內廷人手本就不夠,針線上的更是緊張,所以奴才覺得倒不如將她留下伺候您,畢竟瀛台那邊也使喚不了她什麼”。
太後瞪了眼他:“你倒是會自作主張。”
崔玉貴身子一顫,趕緊跪下:“老佛爺,奴才卻是存了私心。見您喜歡的衣服縫補不好,使喚的巾子也不誠心,奴才就恨不得自己是個娘們兒,一針一線給您縫補了!可是奴才畢竟不是個娘們兒啊,而且現在學也來不及,所以……”
他也是人高馬大的個子,說到“娘們兒”這詞時,大公主現就繃不住笑了出來,再看他急得臉紅脖子粗,還幾乎要哭的樣兒,太後也樂了:“得了得了!哭哭啼啼還說不像個娘們兒!要說那個宮女也曾在園子裏伺候過我,還算穩當。不過畢竟是皇上身邊的人,總得言語一聲。”
崔玉貴連忙磕頭:“奴才明白!”
大公主歎氣道:“皇上身邊一下少了倆人,也怪可憐的。”
說著她偷偷看了眼太後,太後沒有說話,眼神裏也沒任何憐惜。其實皇上身邊有再多人又有何用?若是盡心,一個人也能將皇上伺候周全,若是敷衍,一百個人也不過空有其表。
……
崔玉貴一帽子們冷汗從儲秀宮出來,直奔殿後矮房。凝玉正揣著手焦急踱步,見崔玉貴過來,立時衝上去,急切問道:“諳達,可行了?”
崔玉貴瞪了她一眼,一邊擦汗一邊說道:“為了讓你出宮,諳達這命差點兒就沒了!”
早有人給凝玉透露了風聲,知道殿上太後突然變臉,也知道崔玉貴化險為夷。她立時就要跪下磕頭,崔玉貴低聲斥道:“做什麼!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已經跟內務府打過招呼,這兩天就放你出宮,趕緊收拾,準備回家去吧!”
凝玉激動地滿眼是淚,她在宮裏已然十多年了,日日夜夜就盼著出宮這一天:“謝謝諳達!您的大恩大德,凝玉沒齒難忘,願做牛做馬報答您!”
這種事情對崔玉貴來說不過舉手之勞,而且好處也已經拿了,他並不十分在意,隻是問道:“定如在屋裏嗎?”
凝玉點點頭:“在呢。”
崔玉貴擺擺手,倆人走到一旁影壁後,崔玉貴小聲問道:“你似乎跟定如這丫頭有些交情,她到底為人如何?與皇上、大阿哥有何關係,你需得一五一十告訴我!”
凝玉仔細想了想:“回諳達,奴婢與定如也並不十分熟稔,而且又是啞巴,不能交流。不過奴婢看她是個極老實的人,心裏也木訥”。
“你如何知道她木訥?”
“回諳達,她在瀛台那地方平平安安伺候了這麼久,若非愚鈍木訥,怎麼可能活得下來!”
崔玉貴想了想,點頭道:“也是!”
“至於定如與皇上的關係,奴婢倒是從未聽說有什麼風言風語,昨個在永巷裏遇見皇上,皇上還把我們罵了一頓了,讓我們要守規矩!”
“哼,這話想是說給我聽的!”
凝玉一邊察言觀色,一邊輕聲說道:“至於大阿哥,奴婢知道大阿哥對定如似乎頗為有心,不過定如卻是不敢,她不過是長得好看些,若論其他,不過下等”。
崔玉貴轉著眼珠子想了想,點頭道:“得,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涵元殿中,一句女子的怯怯的請安,驚起了正在伏案寫字的皇上。他詫然抬頭,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兒低頭顫顫站著,手中還捧著一個茶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