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爺!”大公主失聲喚道:“您……您怎麼說起這些了?!皇上……皇上至孝,隻是……隻是受了壞人蠱惑……”。
太後擺了擺手,想來威儀剛烈,不苟言笑的神情露出罕有的傷心悲憤:“我知道你護著皇上,怨我狠心,怨我霸權攬政?!可是我若不狠心,大清的基業就完了!那些人哪裏是想變法,分明就是造反!他們利用皇上來對付我,對付咱們滿人的朝廷,他們叫囂著要什麼民主、平等,還要立憲,讓一群烏合之眾、跳梁小醜吵吵鬧鬧地決定國家大事?!真是癡心妄想!這隻是他們一廂情願,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大清萬民想要的是什麼?!是祖宗家法,是綱常秩序,是知恩圖報!是有人管、有飯吃,有衣穿!”
話到最後,太後的聲音變得尖利激憤,整個人也激動地從軟榻裏坐直了身體。
堂裏眾人各個噤若寒蟬,嚇得不敢出聲。這是太後第一次直白地表露久壓在心中的怨怒。她怎能沒有怨過恨過皇上?!自己親手培養的兒子,居然要圍園嗜母!她甚至都想廢了他殺了他,然後另立新君,可是直到現在皇上依舊安坐龍椅,其中雖有諸多鉗製,但說到底,還是因為太後心底深處對皇上還存著可憐可歎的親情。她畢竟已經風燭殘年,雖位高權重,但幽幽一生,終究是一出孤獨且傷的漫長悲劇。
太後深深吸了口氣,漸漸恢複了肅穆,她終於將眸子落到了定如身上:“你抬起頭來!”
定如顫抖地將頭略微抬起。
太後看了她半天才開口:“我知道皇上器重你,這陣子你多照看一下皇上,喂藥吃飯都需盡心!”
定如重重點了點頭。
太後轉臉看向皇後:“你也是,就知道哭,皇上還沒……”,太後咬了咬牙,終是沒說出那個字:“有時間你就去陪陪皇上,畢竟是夫妻,別讓自己留了遺憾!”
這話說得蹊蹺,定如聽得心驚肉跳,尤其“別讓自己留了遺憾”這句,讓她猝然一顫。
太後沉沉歎了口氣:“定如,現下還有一件差事要交給你。”
定如趴伏在地上,恭敬又謙卑。
太後一字一句,說得緩慢,但堅定無比,聽不出半分情緒:“這事兒不便大張旗鼓,所以用不得江南織造,可是宮中的織繡我又都不滿意,所以我想……讓你給皇上做件貼身的壽衣。”
什麼?!壽衣?!
定如腦中“轟”地一聲,滿腔熱血都湧到頭頂,她想也不想,猛然抬起眼睛,直直盯向太後,仿佛在大聲爭辯,又似錚錚質問!
太後臉色蒼白,但一雙眸子卻亮得驚人。
崔玉貴立時上前喝道:“大膽奴才,竟然直視老佛爺!”一邊說,一邊就要上前掌嘴。
太後擺擺手,冷冷看著定如說道:“這事兒遲早得做,你若不做,旁人也會製備。”
大公主趕緊冒死上前,半個身子擋住定如,努力平靜著對太後說道:“老佛爺,這丫頭許是被嚇著了。您……您放心,這差事我應了,會督著這丫頭好好辦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