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瀾,案幾上零落著些許燃盡的龍涎香,灰白的粉末浸染了月牙兒淺淡的影,懶懶的攀上搖曳的燭光。輕輕撫拭案幾上刀刻的痕跡,隱約看出的名姓似利刃無預兆的在心上開了道口子。燕痕,是那個人的名字嗎,明明早已忘了的人為何還要出現呢,溫柔的人嗬,記憶裏永遠是雲淡風清的溫潤。但是,那溫柔何嚐不是一種無情呢?
“小遲兒。”恍惚間被人從身後穩穩抱起,軟軟糯糯的唇瓣不經意擦過我的耳垂,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暖暖的裹住了我。是痕哥哥嗎,心裏叫囂著的思念讓我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暗紫色的緞帶鬆鬆繞上如墨般的發,軟潤若水的眸光染了些許淒然,淡淡開口:“怎麼,小遲兒失望了?”總算見了,心下卻湧起股不如不見的退意。那張精致無雙的臉沒有絲毫相熟的感覺,反而潛意識裏想要逃離那雙哀戚卻溫暖的眸子。“放開我。”我輕聲吩咐來人,不再看那雙讓我心煩意亂的眼睛。
“得了失憶之症,藥石皆無效是嗎,小遲兒,本宮倒要看看你玩這種孩兒把戲能長幾時。”來人驟然換上了副清冷的麵孔。修長幹淨的手指劃過我的頸項,狀似無意的輕輕按過,白皙的肌膚便布上細碎的傷口,腥甜的血液毫無預兆的淌過我的頸項,觸目驚心的紅。“你...”我吃痛的呻吟出聲,怒瞪悠然自得的始作俑者。“小遲兒惱了?也是,如此粉雕玉琢的人兒傷了本宮也要心疼呢。”來人邪邪一笑,竟俯首含住我頸上的傷,鳳眸微眯,吮上了那片碎落的絳色。“沒想到小遲兒的味道是如此甜美呢。”來人輕笑撫上唇畔,意猶未盡的望向惱恨到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的我。
“小遲兒這幅模樣,當真那混賬還沒碰你呢,那本宮可要先訂下了,記住,本宮可沒那混賬那般耐心陪你玩這些把戲,本宮字佩翰,至於名姓,小遲兒不會連你哥哥的姓什麼都一概忘了吧,那有人可是要傷心了。”莫家人當真都是吃人不吐骨頭之輩,不經意間對上莫佩翰霜寒的眸子,心底涼意頓生。
還是一副癡傻的模樣,難道雅曲的線人出了岔子?莫佩翰望著懷中兀自發呆的小人兒,心下疑竇暗起。就在兩人互相揣測的當口,窗外傳來慌亂的足音,少頃,一道雪色的光猝然飛進了屋子,莫佩翰急急攬緊了懷中人兒避開。待收勢挑燈細看之時,方看見一枝銀箭赫然紮上藤椅,位置不偏不倚即是兩人剛剛落腳之處。
“小遲兒,你又惹上麻煩了。”莫佩翰隨手掏出一片絲帕,包上箭羽,將那方才險些要了兩人性命的物事拔出來細細打量。“誰知道是不是你惹的,紅顏禍水。”我不滿的嘟嚷,未曾發覺莫佩翰微微捏緊的拳。人不輕狂枉少年,這句話,在很多年後,才會明白,古人誠欺我也,若是那是通曉這個道理,恐怕之後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口無遮攔而付出今生都難以忘懷的代價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