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四川竹琴(2 / 3)

清前期由於嚴厲的“文字獄”及對知識分子的思想鉗製,不少漢族文人或懷國恨家仇,或覺仕途無望,生活態度十分消極。這消極的情緒與道家的崇尚自然、寄情山水等出世思想十分吻合,因此“道情”便成了他們抒懷寄情的工具,徐靈胎、鄭板橋可為其代表人物。徐靈胎著有《回溪道情》,鄭板橋著有《板橋道情》。尤其是鄭板橋的《板橋道情》將這種情緒表現得尤為淋漓。他一開始便唱道:“楓葉蘆花並客舟,煙波江山使人愁。勸君更盡一杯酒,昨日少年今白頭。”這情緒夠低落的了。接著說明他為什麼寫這“道情詞”,“無非是喚醒癡聾,消除煩惱。每到山青水綠之處,聊以自遣自歌。若遇爭名奪利之場,正好覺人覺世”。結尾處唱得更為明白:“風流世家元和老,舊曲翻新調。扯碎狀元袍,脫卻烏紗帽,俺唱這道情兒歸山去了。”不過“文人道情”在聲腔方麵是有其進步之處的,由於這些人身處江湖,有意識地將民間音樂引入了“道情”唱腔中,當時流行的俗曲如[清江引][耍孩兒]等成為“道情”常用曲牌,減弱了“道情”的宗教色彩,加強了“民間性”、“通俗性”,的確做到了“舊曲翻新調”。

3. 世俗道情(竹琴)

對於大多數老百姓而言,未見得都信奉道教,他們既無“狀元袍”可“扯”,也無“烏紗帽”可“脫”,他們每天為生活而奔忙,每天勞作之餘,需要娛樂,需要休息,“宗教道情”、“文人道情”所唱的內容,不是他們感興趣的、所需要的,“世俗道情”(竹琴)便應運而生。其演唱內容逐漸離開道教教義及道家故事。此時雖也繼續演唱一些與道教教義有關的故事,如《洞賓三醉嶽陽樓》《張三豐雲遊》《文公走雪自歎》等,但更多的確是如《孔明出師歎》《蔡伯喈思鄉觀畫》《昭君怨》《陶朱公致富歌》等故事。再如根據明傳奇《白兔記》改編的《竇公送子、書房罵暠、打獵汲水、邠州回書、磨房相會》,還有與此相類似的《三國演義》《繡褥記》《鍘美案》《花木蘭》等也與道家、道教毫無關係了。

竹琴唱腔初始有“玄門腔”、“禪腔”、“老南音調”、“南音調”、“街道筒”等,後來演變發展,形成兩大流派,中和調與揚琴調。

“中和調”,取“衝氣以為”、“中和之氣”等意而得名,仍帶有些許道家色彩。故唱腔於平穩流暢中而略顯粗獷,係上述諸腔綜合發展形成,故又稱“綜合調”。因流行於川南、川東一帶,故亦稱“中河調”。

“揚琴調”,因完全使用“四川揚琴”的唱腔,但不用弦樂,隻用漁鼓、簡板伴奏唱竹琴而得名。清末民初形成於四川省會成都,故又稱“省調”。初始流行於以成都為中心的川西平原,成都人習慣稱川西壩,故又有“壩調”之稱。到上世紀40年代後“揚琴調”流傳全川,成為“四川竹琴”的主流聲腔。

“揚琴調”的形成,對於“四川竹琴”來說,無異於一次徹底的“革命”,這場革命的首倡者是蔡覺之,而使其發揚光大並最後完成者則為賈樹三先生。

關於蔡覺之(生卒不詳)先生,我們知道得太少。僅清宣統元年(1909)出版的《成都通覽》上一條非常簡單的記載:“唱道琴,其聲可感人,蔡覺之、鄧青山唱得好。”此外隻知他原是在成都經營燈彩流蘇的商人。蔡覺之是揚琴玩友,同時也唱道琴。後因生意蕭條,便下海唱竹琴為生,在行藝過程中,深感當時竹琴的“玄門腔”單調呆板,缺乏表現力和藝術感染力,必須進行改革,於是大膽地將“揚琴”的聲腔板式全部套用過來,隻是將“七眼板”壓縮為“三眼板”,在演唱形式上也完全仿效“揚琴”的“五方人”分角色坐唱。伴奏樂器除“漁鼓”、“簡板”外增加了木魚、梆子、碰鈴等打擊樂器,從而創立了“揚琴調四川竹琴”。據曾經與蔡覺之同台演唱的藝人戴雲卿於1952年3月“曲改會”一次座談會發言說:“蔡覺之是用揚琴腔改進竹琴唱腔第一人,時間大約六十年前。”據此推算,“揚琴調四川竹琴”的創立應在清光緒十七八年以前的事。這種“舊貌換新顏”的“四川竹琴”使當時的聽眾頓覺耳目一新,因此十分受人歡迎。與蔡覺之共同完成這次“革命”的還有鄧青山、陳立三、張玄林、李麻子(名不詳)、銀靜臣以及稍後的戴雲卿、玩友下海的駱文藻等人。今尚在世的八十餘歲的竹琴女藝人王素雲即為駱文藻的夫人,一生唱竹琴卻敲不來“漁鼓”、“簡板”,便是當日“分角坐唱”竹琴所留下的“痕跡”。